他離開了。
等到那道背影消失在電梯里,老人才緩緩出了一口氣:“你說,身體殘廢的人,真的會連同性格都扭曲掉,然后做出以前絕不會做的事,說出以前絕不會說的話嗎?”
老管家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墻角,低頭緩緩答:“我覺得,會的。”
老人沉默,深深吸了一口氣,把所有痛心都藏起來,只余一聲嘆息:“那真是太可惜了――但,還是要去掉后顧之憂才行,我要保證,他對當年的真相是一無所知的。”
老管家深深低頭:“是。”
墻壁上的掛鐘響了三下。
凌晨三點整。
老人往上看了一眼,又看了看手機,額角上瞬間有青筋暴起:“這個不爭氣的狗東西!今晚又去了哪里鬼混?還沒查出來嗎?!”
“先生已經全權掌管集團的保安部了,沒有人愿意主動對我們透露消息。”
老人閉了閉眼:“等他回來,往他常用的車上裝上追蹤器,做得隱秘一點。”
“等到五點鐘。”老人拄著手杖,如同一尊發怒的雕像端坐在那里,“他要是還沒有消息,就叫阿璨給他打電話!”
?
溫璨已經很累了。
輪椅行走在陰暗銳利的走廊里,燈光都仿佛變成了無形又沉重的氣球,無處不在地團團擠壓著他的身體,搶奪著他的氧氣,讓呼吸變得困難,視線也變得模糊而單一。
不久之前在那個昏暗光禿的天臺,和葉空一起搭帳篷的記憶仿佛只是他的幻覺,又或者是錯亂時空里的另一對“葉空和溫璨”――總之,實在不像是他能擁有的幸福情節。
昏昏沉沉地正要回到臥室,卻突然看到對面房間漏出來一縫暗光――輪椅一下停住了。
他的書房,只要他不在甚至不允許傭人進去打掃的地方,怎么會開著門?
上一秒的昏沉這一刻盡數消失,溫璨把方向一轉,讓輪椅無比順暢且無聲地在地毯上前行,直至來到那一線暗光面前。
他先透過門縫往里掃了一眼,沒人,但里面還有一個房間,那里才是他正式處理工作的地方,也堆滿了文件。
溫璨無聲推開門,讓輪椅一路行進去。
作為隔斷的博古架在感應到有人進來后立刻自動移開,機括發出沉穩而輕微的轟鳴聲,也驚醒了正在書柜邊翻箱倒柜拍照的入侵者
――
秦箏猛地轉過頭來,喉嚨里不受控制地發出了一聲倒抽冷氣的尖銳響動。
移開的博古架后,昏黃壁燈照亮在那架輪椅上反射出冰涼的銀光,把男人坐在上面的身影勾勒得深暗無比。
而于那深暗陰影中越發顯得蒼白的臉就更加比鬼還要驚悚。
秦箏嚇得再次倒抽了一口更長的冷氣,拿在手里的資料也掉在地上,整個人都向后坐倒。
“溫溫溫溫……”
溫璨沒應和她嚇得說不出話的結巴稱呼,視線淡淡掃過掉在地上的文件,然后面無表情拿出手機,撥了三個數:“喂,警察嗎?我家來了小偷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