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太妃試探著水仙的態度。
她知道水仙定然知道她的身份,可她雖然是劉家人,已經進了冷宮數年,在外人眼里早就權勢盡失。
劉太妃相信,水仙或許會幫她,但絕對會猶豫,甚至會討價還價。
然而。
“夫人請講。”
水仙清澈的目光里,沒有半分猶豫。
她知道劉太妃拜托她的,一定不會是什么好辦的事情,但是這世上永遠是風險與機遇并存。
水仙敢做,更敢當!
劉太妃沒想到水仙竟然如此利落地就答應了,反而是劉太妃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,猶豫了一瞬。
“我……我有一故人,居于宮外南城,多年未見。只知他……生活清貧,年關將至,我想送些銀錢衣物接濟,卻苦于無法出宮傳遞。”
劉太妃邊說著,邊起身去了一旁箱籠,拿出了個略顯陳舊的同心結。
同心結?
水仙注意到,似是猜到了劉太妃與那人的糾纏。
只見劉太妃眼中閃過瞬間的復雜,“這件事與朝堂后宮紛爭無涉,只是……一段舊誼罷了。”
水仙看著她緊攥在手里的同心結,心下了然,這絕非普通故人。
她略一思忖,此事雖有些風險,但若能施恩于劉太妃,或許未來能得助力。
“夫人放心,此事臣妾會安排妥當。”
水仙應下,接過了那枚已然有些年代感的同心結。
這同心結邊緣光滑,顯然是常用手摩挲導致。
劉太妃又恢復了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,“他有一枚玉佩,若是你辦好了這件事,可以用那枚玉佩來找我,我自然會告訴你一些你需要知道的事情。”
說著,她又給了水仙一張紙條,上面記載了那人的住所的詳細地址。
看到那張已經寫好的紙條,水仙下意識抬眸看了劉太妃一眼。
她在冷宮呆了那些時日,自以為在與劉太妃拉攏關系,想要套取劉太妃的信任。
恐怕,劉太妃也是早就想好了要利用她傳信出去。
如此冷靜聰慧的人,困于這四方的冷宮里,究竟是因為一時犯錯,還是故意的?
水仙沉思著離開冷宮。
——
水仙回到禮和宮時,夜色已深,風雪雖停,寒意卻在冬夜里顯得更重。
她只留聽露在內室,將劉太妃交給她的同心結讓聽露收好,又將地址告訴了聽露。
聽露機靈,稍微一記就記住了地址,水仙就將那有著劉太妃字跡的紙條就這燭火燒了,確認不留下任何痕跡。
雖然劉太妃是先皇的妃嬪,甚至如今還在冷宮。
可如同這宮里的每一個女人一樣,只要進了宮,無論生死都是皇上的女人。
幫劉太妃往宮外遞點東西本不是什么大事,但若是被人發現,說她幫助太妃穢亂后宮也不為過。
此時,需小心為上。
剛處理完,外間便傳來通傳聲:皇上來了。
今早在坤寧宮里,看著水仙接過鳳印,昭衡帝便打定主意,處理完前朝的事情定然要來她這里看一看。
若是水仙遇到什么困難,他可以幫她處理。
昭衡帝踏入內室,隨手將身上的大氅遞給了旁邊的聽露。
他英氣的眉宇間帶著些朝政勞累后的倦意,但見到內室水仙柔媚的側影時,他心中安定了些,上前極為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。
水仙正坐在窗邊軟榻上,手邊的案幾上擺著之前核對的賬冊。
昭衡帝目光落在那摞賬冊上,忍不住輕皺了下眉。
“這般晚了,怎還在看這些?”
如今她正有孕,可不能累著。
水仙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,露出對昭衡帝頗為依賴的淺笑。
“皇后娘娘將正值年關的諸事托付,臣妾生怕有負皇后娘娘期望,只想盡快理出個頭緒來。”
她頓了頓,抬眼看他。
因為近日孕吐而愈發小巧的下巴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尖尖的,襯得她雙眸又黑又亮,帶著小女兒沉浸在情愛里的嬌態。
“聽馮公公說皇上今夜過來……等皇上過來,臣妾心里才踏實。”
昭衡帝受用極了,攬著她坐下,“今日朕聽聞你去太妃所了?還撥了份例過去?”
“是。”
水仙輕輕點頭,她傾靠在昭衡帝的肩膀上,似是無意的感慨。
“臣妾只是循例巡查,沒想到……所見實在令人心酸。幾位太妃年事已高,無兒無女,冬日里炭火不足……”
“臣妾看著,心里很不是滋味,畢竟是先皇的妃嬪,吃穿用度上不應苛待,皇上……不會怪臣妾逾越吧?”
不過是一件小事,她卻如此在乎他的想法。
昭衡帝抬起手,輕撫著她的臉頰,他搖頭道:
“朕怎會怪你?你心地善良,處事有度,朕自然是放心的。”
冬日的風刮在窗子上,發出細碎的聲響,軟榻邊的炭火燃得正好,將室內烘得暖融。
水仙倚靠在他的懷里,她能感受到昭衡帝溫熱的手輕撫過她散下的青絲。
水仙將聲音放得很輕,“皇上……臣妾今日在太妃所,看著她們……心里其實很害怕。”
“怕什么?”
昭衡帝垂眸凝著,看著自己修長的手穿過她的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