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冬時節,正是年末忙碌之時,皇后卻在這個關鍵時候病了。
這日,皇后召水仙去坤寧宮。
水仙趕去的時候,發現昭衡帝也在。
昭衡帝見水仙冒雪趕來,起身握住了水仙微涼的手,他看向服侍在水仙身后的聽露。
“今日雪大風緊,怎不勸勸你家娘娘?”
水仙輕拽了下昭衡帝的手,輕聲道:“與她何關?今日一早孫嬤嬤去了禮和宮,說是皇后娘娘有事要找臣妾一敘。”
“咳咳……是本宮……咳咳……是本宮沒顧念到雪天路滑……”
皇后的聲音自內殿傳來,十分虛弱,“快請妹妹進來吧,外頭冷。”
水仙看了眼昭衡帝,見他頷首,便快步走入內殿。
皇后勉強坐在鳳椅上,臉色蒼白,唇色黯淡,一副病骨支離的虛弱模樣。
水仙上前,福身請安道:“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。”
“快免禮……”
皇后病弱地抬抬手,又是一陣咳嗽,喘息稍定后才道:
“勞動妹妹大雪天跑這一趟,實在是……本宮這身子不爭氣,舊疾又犯了。”
昭衡帝也跟了進來,站在水仙身側,看著皇后道:“既如此,更該好生靜養,瑣事暫放一旁。”
皇后勉力扯出一抹苦笑,看向昭衡帝,恭順道:“皇上說的是。”
她輕嘆一聲,“只是年關將至,六宮事務繁雜……臣妾這般模樣,實在是有心無力,恐耽誤了大事。”
說到這里,皇后頓了頓,突然傾身拉著水仙的手,似是在向她托付。
“瑾貴妃妹妹服侍皇上以來,賢良淑德堪稱六宮之典范,這些天協理宮務已是上手。如今……”
“臣妾懇請皇上允準,將臣妾的鳳印暫交瑾貴妃執掌,由她全權處理年節一應事務,臣妾方能安心養病。”
說罷,她朝著孫嬤嬤點頭示意。
孫嬤嬤捧過一個紫檀木托盤,上面赫然放著皇后鳳印以及厚厚一摞賬冊。
日光透過窗欞灑入殿內,正照在那玉質鳳印上,愈發顯得白玉溫潤。
昭衡帝眸光深沉,看向水仙的反應。
然而,在這枚象征著中宮權利的鳳印面前,水仙表現的卻有些誠惶誠恐。
水仙將手從皇后的手心里抽了出來,推拒道:
“皇后娘娘厚愛,臣妾惶恐。臣妾恐難當此大任……”
“妹妹過謙了。”
皇后打斷她,她看了一眼昭衡帝,微笑地對水仙說道:“你的本事,本宮和皇上都看在眼里。”
“如今是非常之時,需行非常之事。莫非妹妹不愿替本宮分憂,替皇上解困?”
昭衡帝沉吟片刻,顯然覺得讓病中的皇后操勞確非良策,而水仙協理六宮這半個月的表現也讓他放心。
他低聲道:“既如此,仙兒你便暫且辛苦些,替皇后分勞。量力而行,若有難決之處,隨時來問朕或回稟皇后便是。”
昭衡帝顯然是信任水仙的。
水仙卻從昭衡帝的態度里看出了些關竅,他不僅僅信任她,他同樣信任皇后。
不知道是不是被阮歡臨死前的話影響,水仙的心中總有些惴惴不安。
冬日受寒,皇后的身體弱擔不起責任,但不知為何,她總覺得皇后這病有些蹊蹺。
昭衡帝既然開口,水仙便無法繼續推拒下去,只能恭敬應下。
“臣妾遵旨臣妾定當竭盡所能,不負皇上、皇后娘娘信任。”
她上前接下那代表著中宮權利的鳳印,鳳印不大,卻仿佛壓得水仙心中沉甸甸的。
皇后仿佛卸下千斤重擔,虛弱道:“有勞妹妹了……”
昭衡帝又寬慰了皇后幾句,便帶著水仙離開了坤寧宮。
去乾清宮用了午膳,水仙獨自一人回到禮和宮,她即刻召見內務府總管及相關管事太監。
太監們起初見只有瑾貴妃,眼底難免存了幾分輕視。
瑾貴妃的出身宮中是人皆知,一個奴婢出身,自然不懂得管家,更何況管理偌大的后宮了。
他們的心中輕視,行事難免倨傲。
向水仙匯報的時候,也多用教導的語氣。
水仙只安靜聽著,有個姓錢的太監上前,話語中總是提到皇后娘娘,以及往日慣例。
然而水仙手中的賬本卻顯出有些虛空錯處。
即使水仙沒學過管家,看這賬冊也覺得不對。
她等錢公公說完了,才平靜道:“錢公公,這幾項采買,在去年同一時節,同一物料,單價為何比前年高了三倍?且今年用量記錄模糊,只記總數,未有明細”
“內務府的賬,記得也太潦草了吧!”
她語速不快,目光冷靜地看著錢公公,錢公公聽她條理分明,這才知道這位瑾貴妃雖然出身低,卻不是個好糊弄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