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情徹底塵埃落定,一眨眼就又是大半個月過去。
程大牛逼已經徹底出院,雖然還有點小問題,但已經能正常行走,接下來就是靜養就好了。
眼瞅著已經接近元旦,陳光陽索性將自己所有的產業負責人全都給叫到了陳記涮烤,開始了一個年終總結!
陳記涮烤最大的包間里,銅鍋咕嘟咕嘟冒著熱氣。
羊肉的膻香混著炭火氣彌漫著。
屋里暖烘烘的,跟外頭刀子似的寒風完全是兩個世界。
陳光陽坐在主位,身上那件露棉花的破襖子早換了,穿了件半新的軍綠色棉襖。
臉上的血痂和疲憊也淡了些,但眼神依舊沉靜銳利,像藏著冰碴子。
他面前放了個掉了漆的搪瓷缸子,里面是滾燙的燒刀子。
圍坐一圈的,都是跟著他“刨食兒”的骨干,個個臉上帶著點興奮和期待。
“都到齊了?”陳光陽掃了一圈,聲音不高,帶著點嘶啞,是黑瞎子溝那晚留下的后遺癥。
“到齊了,掌柜的!”
閆北應了一聲,他是彈藥洞釀酒坊的大拿,坐得板正。
“行,那就不整虛的,挨個報報賬,咋樣了,掙了多少,有啥難處,都掏出來曬曬。”
陳光陽端起搪瓷缸子,吹了口氣,抿了一小口,辣得他瞇了下眼。“閆北,你先來,彈藥洞釀酒坊。”
閆北清了清嗓子,從懷里掏出個磨得發亮的硬皮本子,手指頭沾了點唾沫,翻到一頁:
“光陽,咱彈藥洞的‘百歲還陽酒’,從開張到現在,攏共出了五千八百七十二瓶。”他頓了頓,看陳光陽沒啥表情,繼續道:
“按您定的價,八塊錢一斤,統共賣了一千多斤酒,收十一萬七千四百四十塊。”
“刨去糧食、酒瓶、藥材、煤火、人工、還有給二埋汰他們收材料的跑腿錢……成本攏共是兩萬九千三百六十塊。”
“凈利,”閆北加重了語氣,“八萬八千零八十塊整!”
屋里響起一片吸氣聲。
連硬要跟著來的程大牛逼都驚訝的抬了抬眼皮。
閆北又補充道:“目前酒坊和陳記酒坊這里運轉良好。就是……地區那邊老有人托關系想多拿貨,價錢還往上加,咱這產能有點跟不上了,地方也擠巴。”
“嗯,知道了,過了年,酒廠拿下,就更好辦了,你和知川做好準備,程叔聽見沒!你還得抓緊忙活!”
程大牛逼聽見了陳光陽的話,用力點了點頭。
陳光陽點點頭,沒多問,看向旁邊吧嗒著旱煙袋的老丈人,“爹,彈藥洞那邊,蘑菇、銀耳,咋樣?”
老丈人把煙袋鍋子在鞋底子上磕了磕,慢悠悠開口:
“光陽啊,那洞子是真養人!榆黃蘑,這一茬接一茬,跟割韭菜似的。入冬到現在,鮮的晾干的,統共出了一萬三千二百斤。”
“銀耳更金貴,慢點,也收了四百二十八斤干品。”
他伸出三根粗糙的手指頭比劃:“榆黃蘑,按樸老板收的價,干的三塊五一斤,鮮的一塊二,攏共賣了三萬一千一百塊。”
“銀耳,”老丈人臉上露出點笑模樣,“這可是硬頭貨!樸老板按八十一斤收的,四百二十八斤,就是三萬四千三百塊!”
“這兩樣加一塊,六萬五千四百塊!成本?嗨,就點木頭棒子、麩子皮,撐死兩千塊!凈賺六萬三千四百塊!那洞子,就是個聚寶盆啊!”
“好。”陳光陽嘴角難得扯了下,“樸老板貨款都結清了?”
“清了清了,現錢!小虎押車送去的,錢也是他帶回來的,當面點清!”老丈人忙道。
陳光陽的目光轉向趙小虎和周采薇:“貨站,小虎、采薇,你倆說。”
趙小虎蹭地站起來,腰桿挺得筆直,像匯報軍情:
“光陽叔!咱陳記貨站,現有卡車十輛!司機加裝卸工三十個兄弟!”
“從開張跑第一趟到現在,咱主要跑三條線:縣里到靠山屯(送酒、收山貨)、縣里到地區(送山貨蘑菇、拉雜貨)、縣里到津程(送酒、拉肥皂原料和其他緊俏貨)。”
“這幾個月,沒歇過氣兒!總運費收了……”他看向周采薇。
周采薇立刻從隨身的綠帆布書包里掏出個賬本,聲音清脆:
“總運費收入五萬三千二百一十五塊四毛!”
“開銷,”趙小虎接上。
“油錢是大頭,一萬八千五百塊;輪胎磨損、零件維修、保養,五千六百塊;司機裝卸工的工錢、伙食補助,八千二百五十塊;還有給道兒上‘打點’的茶水錢,一千二百塊。”
“總開銷三萬三千五百五十塊!”
周采薇飛快地心算:“凈利一萬九千六百六十五塊四毛!錢都在賬上,一分不差!”
“嗯,車保養好,人攏住。
‘打點’的錢,該花就花,別摳搜,圖個平安。”
陳光陽叮囑一句,看向悶頭抽煙的王海柱,“海柱,涮烤咋樣?”
王海柱抬起頭,黑紅臉膛上油光光的,帶著灶臺煙火氣,他搓著手,有點不好意思:“叔兒,咱這店就仨月……”
“少整沒用的,報數。”陳光陽打斷他。
“誒!”王海柱趕緊說:“流水……就是每天收的錢,統共是一萬九千四百二十一塊五毛!”
“肉、菜、調料、炭火、還有盤子碗損耗,成本是八千七百三十三塊。”
“三個服務員、倆大師傅、一個墩子、一個燒炭打雜的,工錢飯錢加一塊,一千九百二十塊。”
“房租是咱自己的房子,沒算錢。稅啥的,按規矩交了點。”
他吭哧癟肚算了算:“凈賺……八千七百六十八塊五毛!錢都在這兒呢!”
他拍了拍腳邊一個鼓囊囊的麻袋。
“行,味道把住,肉給足,別砸了招牌。”陳光陽簡意賅。
目光掃向李鐵軍和孫野:“鐵軍,孫野,雜貨鋪。”
李鐵軍和孫野這對搭檔站起來,李鐵軍開口,聲音沉穩:
“光陽叔,好!”
“主要賣肥皂、針頭線腦、火柴、鹽糖、還有咱屯子產的雞蛋、咸菜啥的,也幫屯里人代賣點山貨皮子。”
孫野補充道:“總流水是三萬零五百六十七塊八毛。”
“進貨成本(主要是肥皂、鹽糖這些外頭進的),四千三百二十塊;屯里收的山貨雞蛋咸菜啥的成本,一千五百六十塊。
鋪面租金、水電、損耗,三百八十塊;我倆加兩個幫工的工錢,四百五十塊。”
李鐵軍總結:“凈利兩萬三千八百五十七塊八毛。”
“嗯。”陳光陽點點頭,這買賣本小利也薄,就是個便民加上出貨的窗口。
陳光陽又看向了二埋汰:“山野菜收購咋樣?”
二埋汰吐了一口唾沫,然后碾開手上的賬單。
“山野菜跟著季節變化,還有種類不一樣,這一年算是總共給樸老板運輸了二十八萬三千多斤的山野菜,抹去支出后,差不多一斤山野菜的價格在三秒錢左右,一共盈利:八萬四千九百多塊錢的外匯!全都兌換成了人民幣!”
陳光陽點了點頭,然后開口說道:
“王行,到你了。你那‘干凈一號’硫磺皂,動靜可不小。”陳光陽點了名。
王行推了推眼鏡,拿出份更正式的報表,聲音清晰:
“光陽哥,硫磺皂廠自投產以來,截至昨日,共生產標準塊硫磺皂四十二萬七千五百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