呃……”沖到嗓子眼的臟字被他生生咽了回去。
劉二混喉嚨里發出一聲像破風箱被堵住般的怪異抽氣聲,更像是被踩了脖子的鴨子。
那點因被孩子放倒而起的邪火和酒勁兒徹底熄滅了,只剩下滿心滿眼的恐懼。
他臉上的猙獰瞬間褪去,肌肉不自覺地抽搐著,努力想擠出一個表情。
是哭?是笑?
最后變成了一種極其僵硬的、比哭還難看的討好和惶恐。
“陳……陳爺……”劉二混的聲音干澀、發抖,連不成句子,“您……您老也在吶……”
他甚至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,想把自己那還在作痛的身子再往地上貼緊點,生怕被那影子籠罩住。
箍著手腕的狗崽子?
撞疼他的小老虎?
拿針扎他的小丫頭?
那些都不重要了!
重要的是胡同口站著的那個男人,他那雙藏在暗影里掃過來的眼睛,平靜得像冰碴子下的深潭,沒一點波動。
卻讓劉二混覺得比他爹手里的荊條還懾人。
“俺……俺沒事!跟牛娃鬧著玩呢!”劉二混語無倫次地改了口,眼神躲閃著不敢看陳光陽的方向,只對著孩子們,聲音放得又軟又低。
“松……松了吧?好……好孩子們,叔跟你們鬧著玩……”他拼命想證明自己無害,乖順得像只夾起尾巴的老狗。
胡同里短暫的死寂之后,只剩下劉二混粗重、壓抑的喘氣聲,和周圍閑漢們更加屏息的靜默。
陽光照在他癱軟的爛泥身體上,卻驅不散那股源自心底的、被陳光陽目光籠罩的寒意。
二虎放開了手,對著地上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卻不敢出聲的牛娃嘿嘿一笑:“喏,你爹說跟你‘鬧著玩’呢。”
語氣里,充滿了對“陳爺”名號絕對力量的認知。
實則悄悄的對著老爹豎起來了大拇指!
太有牌面了老爹!
陳光陽沒說話,只是把抽盡的煙頭在粗糙的磚墻上輕輕捻滅,留下一道深色的灰痕。
那細微的摩擦聲,在靜得能聽見心跳的胡同里,清晰得如同擂鼓。
劉二混聽著,又猛地抖了一下,徹底把頭埋得更低了,像個等待宣判的慫包。
“沒啥事兒,對孩子好點。”
劉二混立刻點頭:“嗯吶嗯吶,以后再不對孩子好,我嘎巴瘟死。”
陳光陽沒搭理他:“行了回家,以后在學校里面多問問牛娃。”
“嗯吶!”三小只一同點頭!
陳光陽這才去了供銷社,買了點水果,和零食,這才騎著摩托走回了家里面!
一直等到陳光陽離開老遠。
劉二混這才站起來,想要踢牛娃一腳,但是一想到剛才陳光陽的那個眼神兒,一下子就又縮了回去。
“你!回家!”
……
回到家里面,媳婦已經做好了一桌飯菜。
一家人圍坐在炕桌上。
尤其是二虎,一上炕就和大奶奶顯擺起來了自己打的“葉苗”。
小雀兒則是繪聲繪色的學牛娃的事兒。
大屁眼子和小屁眼子也在一旁等著大龍往下丟骨頭!
可以說是其樂融融!
“光陽,一會兒吃完飯,和知川我倆一同回趟彈藥洞,銀耳和新酒也全都下來了。”老丈人瞇起眼睛,看著陳光陽說道。
他之前還特別心疼自己的女兒,怎么找了這么一個孽。
可如今,全家能有這種其樂融融的感覺,都是靠自己的這個姑爺,老丈人也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。
吃完了飯,陳光陽幫媳婦收拾好飯桌后。
提著半自動就和老丈人還有小舅子來到了彈藥洞。
小舅子開口說道:“我和閆北已經一直在那邊的彈藥洞釀酒了,這邊地方有點不太夠了。”
陳光陽點了點頭。
如今兩條彈藥洞都在釀酒,可想而知這產出。
一進入地窨子,陳光陽就看見了兩個半搭子的小狗朝著自己湊了過來。
這正是之前那兩個狼崽子。
小舅子一笑:“這兩條狼被東哥訓的可聽話了,都知道搖尾巴了。”
陳光陽笑了笑,低頭摸了摸兩個狼崽子。
走入彈藥洞里面,就看見兩邊的榆黃蘑依舊產出不停!
二埋汰和三狗子平日里就會采摘這榆黃蘑,然后去送給樸老板。
這已經是足夠穩定的收入支出了。
“光陽!你看看這銀耳!”
陳光陽看著這銀耳,眼睛全都發亮。
要知道,現在這年月,銀耳還沒有大規模量產的呢!
老丈人不愧是學農業的,這銀耳量產的技術,還真的被他給研究出來了。
“我估計,最多也就是半個月后,第一批銀耳就能夠下來了。”老丈人開口說道。
“隨后就可源源不斷的供應了。”
陳光陽點了點頭:“那我就放心了,這玩意兒,供銷社肯定搶著代銷!”
陳光陽抬起頭,看向了銀耳眼睛都瞇了起來。
這哪是銀耳啊,這是一張張大團結!
陳光陽轉悠幾圈后,表示很滿意,然后又看了看彈藥庫里面的新白酒。
新釀出來的白酒,比上一次的度數還要高。
陳光陽一聞就要醉了。
“這酒不錯啊?”
小舅子在一旁笑了笑:“這是我和閆北又去鮮族人家里學了學,然后鞏固了一下技術,這才搞出來的!”
陳光陽暗自點頭,這要是以后拿出來了白酒廠,小舅子和閆北也能獨當一面了!
隨后兩個人就前往閆北所在的彈藥洞。
“閆北哥,我們來了!”陳光陽來到這個彈藥洞的門口,剛一推開門,就看見了眼睛有些通紅的閆北。
“呀,光陽來了。”
陳光陽一愣:“閆北哥,你咋地了?”
閆北的眼睛里面帶著躲閃:“沒咋沒咋?”
“你和我說實話,你到底咋了?”陳光陽的語氣有些家中。
閆北雖然是陳光陽老舅家的哥哥,但看見他生氣,也是有點害怕的。
“感情有點問題。”
小舅子在一旁瞇起眼睛,忍不住開口說道:“啥感情有問題啊,閆北媳婦跟別人跑了。”
陳光陽瞇起眼睛,他記得上一輩子閆北媳婦挺好的,并沒有跑啊?
閆北聽見沈知川捅破了窗戶紙,立刻失神落魄的說道:“這不是我在你這兒賺了不少錢么……她有了錢,她就變心了。”
“操!”陳光陽怒罵了一聲。
“她把你錢全都卷走了?”陳光陽問道。
“還沒走,但是也快了。”閆北嘆息一口氣。
“拿走,我跟你回家一趟,我看看她怎么把錢拿走的!”
閆北急忙拉扯住陳光陽:“光陽,她找的那個姘頭很有后臺,門子很硬!”
陳光陽冷笑一聲:“我倒是要看看,是他硬,還是我的槍硬!”
閆北家土坯房前,塵土飛揚,不似尋常。
陳光陽三步并作兩步走在前面,沉著臉,腳步帶著山風吹不散的戾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