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老夫人恍惚了一瞬,目光片刻不離地追隨著他。
“真是……”
她張著嘴呢喃,步子也情不自禁的往前面挪了幾步靠近。
“老夫人。”
厲寒忱大步走來,上前扶住了老夫人的胳膊。
“哎哎,是我。”
夏老夫人緊盯著厲寒忱的臉,心頭翻涌著太多復雜的情緒,卻什么都說不出來,只呆呆望著那張陌生又熟悉的面龐。
厲寒忱察覺她的視線,沒有說什么,而是任由她的目光反復劃過。
“好孩子,你都長這么大了。”
老夫人語氣中甚至帶著幾分哽咽。
厲寒忱的心也一寸寸下落,就仿佛沾滿了水的海綿,沉重地緊。
“嗯,很久沒見了。”
不知不覺間,他的嗓音也帶著幾分沙啞。
“對啊。”
夏老夫人緩緩抬手,已經蒼老的指尖試圖去觸碰厲寒忱的臉上皮膚。
夏星啟呼吸一窒。
現在的厲寒忱可比十多年前還要不好相處,那個時候他還有膽子跟他打打鬧鬧,現在稍微靠近一下就被凍地像個傻子,結果他親娘竟然這么多年過去的第一面就敢伸手摸他的臉?這和拍老虎屁股有什么區別?
夏星啟眉頭狂跳,正要出聲制止,可他老媽的手已經輕輕撫摸起來。
“沒想到你長大之后竟然會和她那么像。”
夏老夫人語氣中多了一絲傷感。
厲寒忱眸子也暗了下去:“真抱歉,讓您想到她了。”
“我得謝謝你。再過兩年,我都要老的記不住她了。”
夏老夫人苦笑一聲,將時隔多年再次從喉嚨里涌上來的酸澀咽了回去。
厲寒忱一時之間也失了聲。
眼前的老夫人是他媽媽的閨蜜,兩人從小相識,就連結婚也是舉辦的雙人婚禮。只是……
他喉嚨滾動了一下。
“都已經過去了。”
厲寒忱張了張嘴半天也說不出什么,只好干巴巴的吐出這么一句。
“好了好了,孩子好不容易來一趟,都搞這么傷感干什么?”
夏老開口打斷了凝滯悲痛的氛圍,試圖調節。
只是效果一般,他又給夏星啟拋了個眼神,伸出手肘碰了碰他示意他出馬。
夏星啟只好硬著頭皮開口:“厲寒忱好不容易來一趟,我們先討論討論眼前的事。”
“我剛剛收到消息,說她明天的飛機,大概傍晚的時候就能到。”
厲寒忱眼神閃爍了一下,視線緩緩落在了夏星啟身上:“明天?我記得她不是今天才剛到秦城嗎?”
夏星啟撓了撓腦袋:“她說已經都處理好了,不想一直欠著我人情。”
“對了寒忱,你這是什么事啊?星啟沒有怎么和我們細說。”
夏老夫人上前一步,語氣放柔,溫和地簡直像南方的風和水,是夏星啟從來沒有的待遇。
夏星啟撇了撇嘴。
哎。
孩子還是別家的好。
沒事,不過就是差別對待而已,他能忍受。
他無聲地哭喪著臉,下一刻,被無意間瞥來一眼發覺的夏老夫人無聲朝臉上呼了一巴掌。
夏星啟:“……”
“說起來慚愧。是因為我的過錯讓妻子帶著孩子離開。她現在實在太過抗拒我,我只能出此下策找機會接近挽回。”
厲寒忱垂了垂眼眸,纖長濃密的睫毛下遮擋了大半幽暗懷念的神色。
“這樣……”
夏老夫人看出他不愿多說,也便沒有繼續多問。
“具體的安排星啟都已經和我們說過了,我們會極力配合的。”
她主動道,拉著厲寒忱坐下:“好久沒見了,這么多年你在外面過得還好嗎?”
夏老夫人語氣關切,眼神中也滿是擔憂。
厲寒忱感受到手背上附著的溫暖,堅硬的胸膛里涌出一絲絲熱意。
他那張常年附著冰霜的臉上有了些許松動。
“一切都好。”
面對來自母親那邊的溫情,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拙笨至此。
夏老夫人理解厲寒忱的個性,點了點頭:“都好就好,你媽媽在下面知道了也會高興的。”
提到母親,厲寒忱古井無波的心臟再次跳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