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色如水。
那不算小的宴席上,容氏夫婦與白疏桐親切交談著,孩童的聲音軟糯乖巧,容玄舟微微側目,溫和的目光一錯不錯地落在白疏桐身上。
和睦美滿的一家人。
此起彼伏的談笑聲中,容諫雪指骨泛白,身體略略僵硬。
她溫軟無骨的小手輕輕扯動他的衣袖,白衣映襯著她白皙的指骨,格外扎眼。
她的動作又輕又小,好像貓兒撒嬌一般,爪墊踩在白衣之上。
喉頭滾動幾下,容諫雪錯開視線,聲音低啞:“我憑什么幫你剝?”
用他用得這般順手。
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。
裴驚絮聞,歪了歪頭,眼神無辜又茫然。
她的聲音又輕又軟,好像在哄人一般,乖巧認真:“你不幫我剝蝦的話,就沒人給阿絮剝了呀。”
她說得認真,眸光晃動幾下,看上去還有些委屈:“我想吃嘛……”
說著,她又輕輕扯了扯男人的衣袖,是無聲的撒嬌。
她喝醉了酒。
臉頰酡紅,再沒看向一旁的容玄舟,滿心滿眼都落在了他的身上。
容諫雪微微蹙眉,沉聲:“放手。”
裴驚絮好像有點委屈,但還是乖順地放開了男人的衣袖。
容諫雪沒有說話,眸光凜冽,卻是抬手,開始處理瓷碗中的白灼蝦。
裴驚絮見狀,眼底閃過一抹光亮。
她也不說話,乖巧地坐在自已的位置上,雙手規矩地放在雙腿之上,只是歪著頭,看著容諫雪白皙修長的指骨干凈利落地處理掉蝦殼。
眨巴眨巴眼睛,她乖乖地等著。
一只蝦剝完,容諫雪將剝好的完整的蝦肉放在瓷碗中,不動聲色地推到她的面前。
女人應當是剛剛哭過的,所以睫毛濡濕,可她醉了酒,就好像忘記自已剛剛在因為什么傷心了。
夾起那塊晶瑩的蝦肉,裴驚絮放在嘴里,眼睛享受地瞇成了一條縫。
——她果然還是喜歡讓人伺候。
蝦肉清甜,裴驚絮吃完之后,仍是歪頭看著他。
重新伸手,又扯住了他的衣袖:“還要吃……”
容諫雪:“……”
他沒說話,只是默然地夾了幾只白灼蝦在盤子里,一不發地繼續處理起來。
裴驚絮不喜歡剝蝦時那有些黏膩的手感,只喜歡坐享其成。
他沒再跟她說一句話,甚至未分給她一個眼神,薄唇抿成了一條線,沉默不語。
一旁的容玄舟往二人的方向看了一眼,笑聲道:“大哥,你不是不能吃蝦嗎?”
裴驚絮聞,微微挑眉,眼中閃過幾分意味深長的興味。
“我記得你小時候吃了一次蝦肉,身上起過紅疹,可把爹娘嚇了一跳。”
容玄舟繼續說著,并未察覺到什么不對。
“嗯,”容諫雪不動聲色地應了一聲,手上的動作沒停,“喂貓。”
“大哥你養貓了?”容玄舟有些好奇地問道。
“養不熟的野貓。”容諫雪臉不紅心不跳。
“那還這般精細地喂著做什么?”容玄舟不贊同道,“喂不熟就該餓上幾頓,讓它知道誰才是主人。”
容諫雪聞,微微瞇眼,情緒不明。
男人不接話,這話題便跳了過去,容玄舟轉而看向一旁的裴驚絮。
她似乎喝得有些多。
臉頰染了緋紅,眼神迷離,帶著幾分不自知的憨態。
稍稍抿唇,容玄舟皺了皺眉,冷聲道:“醉了就回去休息,還等著人抱你回去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