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房內,沙沙的寫字聲停下。
但江晦并未聽到腳步聲。
許久,房間內的男人聲音聽不出情緒:“她既自已做了選擇,便不必替她干涉。”
江晦撓撓頭,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他其實覺得二娘子人挺好的,雖然一開始他確實對她有偏見,但相處下來也能看出,二娘子并不是傳聞中那般色厲內荏,仗勢欺人的女子。
——會做美味點心的二娘子能有什么壞心思呢?
剛剛去了廚房,紅藥拿了餐盒,看上去都要急哭了。
“那賬房先生說了許多難聽的話,姑娘又不能辭了他,只得忍著,而且他教得一點都不好,分明是自已沒講明白,姑娘多問一句,他便生氣說不講了!”
“從清早到現在,姑娘一口飯都沒吃,本也才好了風寒,姑娘身子虛,那個先生不聞不問,完全不管!”
江晦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,說到底,這是二娘子自已選的先生,誰也沒資格去趕。
嘆了口氣,江晦無法,只能在書房外守著,時不時地去西院那邊瞧兩眼。
外頭更夫的銅鑼響了三聲。
容諫雪書房中的燈火還亮著。
剛剛江晦又去西院看了一眼,那個賬房先生總算是搖晃著腦袋,離開了容府。
回到東院,江晦站在書房外,輕聲道:“公子,那賬房先生剛剛離開了。”
書房內,男人“嗯”了一聲。
燭火晃動兩下,書房中的蠟燭終于熄了。
江晦松了口氣:看來大人今晚準備在書房歇下了。
他也打了個哈欠,松了松筋骨,準備回房休息了。
只是才走出去兩步,江晦一眼便看到了院門外緩緩走近的女子。
“二娘子?您怎么來了?”
江晦困意全消,迎著裴驚絮來到庭院之中。
裴驚絮手上拿著幾本課業,臉色有些蒼白,聲音虛弱:“江侍衛,夫兄他睡下了嗎?”
“啊,公子他——”
“何事?”
轉頭看去,只見不知何時,容諫雪身上披了件外衣,站在書房玄關處,眉目淡冷地朝她看過來。
看到容諫雪,裴驚絮抱著書本,微微欠身:“夫兄,打擾您休息了嗎?”
“今日公務多,還未休息。”
裴驚絮咬了咬唇,小心翼翼地開口:“今日先生教給我一些東西,妾……妾太笨了,沒有聽懂,先生不愿再講第二遍,所以想問問夫兄有沒有時間……”
晚風吹起男人身上寬大的外袍。
他仍是站在那里,書房內的燈火跳動兩下,他的影子也便跟著跳了跳。
見男人不說話,裴驚絮頭埋得更低,耳尖微微泛紅,似是十分羞愧:“若是、若是夫兄公務繁忙,那妾便不打擾了……”
說著,裴驚絮轉身欲走。
“進來。”
抬起的步子停下收回。
江晦瞪大了眼睛,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容諫雪,一時間以為是自已聽錯了!
裴驚絮也抬眸看向燈火下的男子,她有些惶恐地搖搖頭:“妾在院、院子里請教便好。”
長風拂過男人的長發,他的頭發是披散下來的,柔順的發垂在他的肩膀上,中和了他的凌厲。
他沒再說話,只是關上了房門,坐回了桌案前。
裴驚絮見狀,向江晦投去一個疑惑的目光。
江晦急忙帶著裴驚絮走到書房前,小聲道:“二娘子,公子讓您進去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