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才覺察到來人,裴驚絮猛地抬眸,一眼便看到了他!
男子站在盛夏日光處,一身素綾長袍垂落,如月瀉寒江。
烏發玉冠,長身玉立。
他的眸色比尋常人淺些,像浸在冰水里的墨玉棋子,看向裴驚絮時,眸光沉靜無波。
但偏偏裴驚絮覺得,他抬眸的那一瞬,好像寒刃出鞘,帶著不似凡人的涼薄。
容家長子,容諫雪。
見到他的一瞬間,裴驚絮突然想起話本中對容諫雪的描述。
鶴骨松姿,清風朗月,世間唯一真君子。
他太好看了,僅僅只是站在那里,便能讓周圍的燥熱潰散奔逃。
裴驚絮的眸中閃過詫異,愣怔地看向來人。
終于,她眨眨眼,那蓄滿眼眶的淚珠在看到他的一瞬間,大顆滾落。
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已的無措,裴驚絮擦拭眼角,緩緩低頭福身:“妾……見過夫兄……”
是了,她如今嫁給了容玄舟,那么容家長子容諫雪,便是她名義上的夫兄。
——也是,她蓄意勾引的人選。
容諫雪的貼身侍衛江晦,此時正將佩劍抵在沈從月的脖頸上。
“竟對我們二公子出不遜!”
從小便嬌生慣養的沈從月,哪里被人這樣對待過!
她尖聲威脅道:“放肆!你們可知本小姐是誰!敢這么對我,當心你們的腦袋!”
容諫雪目光沉靜,視線從裴驚絮身上移開,看向沈從月。
他緩步上前,站在了沈從月面前。
沈從月原本還想叫囂著什么,在看到容諫雪的一瞬間,瞳孔微縮,瞬間怔神,就連耳尖也不覺染了緋紅。
一旁的裴驚絮見狀,壓下嘴角的弧度,長睫垂下。
要想與容諫雪產生關聯,絕不是那么簡單的事。
作為“女主”的白疏桐,最終尚且沒能拿下容諫雪,裴驚絮自然不會覺得,僅憑自已的“美貌”,就能讓容諫雪為她這個惡毒女配折腰。
所以裴驚絮另辟蹊徑,決定從他的胞弟——容玄舟入手。
容家家風嚴謹,注重德行,容諫雪這種人,是斷不會允許旁人嘲諷自已的同胞兄弟的。
事實也證明,她猜對了。
聽到裴驚絮稱“夫兄”,沈從月瞪大了眼睛:“你、你就是容家長子,當朝太子少傅容諫雪?”
在看到容諫雪容貌的一瞬間,沈從月就連剛剛驕縱的氣勢都弱了一大截。
并未立即答話,容諫雪眼神示意江晦,江晦點點頭,劍刃收回劍鞘。
“沈小姐,舍弟獻身社稷,犧牲于戰場之上,絕不是什么‘該死’之人。”
容諫雪的聲音如古寺玉磬,清冷禁欲。
沈從月微微垂眸,緋紅蔓延至臉頰,卻是反駁道:“是裴驚絮克死了你弟弟,少傅大人應當嚴懲她才是!”
容諫雪身后,裴驚絮微微挑眉,危險地瞇了瞇眼睛。
“沈小姐今日所作所為,下官會一一告知丞相大人,搬弄口舌是非,想必也非丞相大人想看到的。”
說完,容諫雪并未再看向沈從月,轉過身去,朝著裴驚絮微微頷首,算是打過招呼,隨即抬步離開。
從始至終,并未對裴驚絮有過半分哄慰與安撫。
裴驚絮勾勾唇,眼底閃過涼意。
——看來,計劃比她想的還要困難得多啊。
留給沈從月一個挑釁的笑容,裴驚絮轉身離開。
她恨沈從月,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,但以她現在的能力,是絕不可能殺了當朝丞相的寶貝千金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