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根手指稍一用力,只聽“咔”一聲輕響。
一個完整的核桃仁便落在碟中,剔透如玉。
她將碟子推到祁照曦面前,自己則捏了塊桂花糕。
“說回來,駙馬這事兒遲早得定。”
祁照曦捻起核桃仁的手一頓。
謝昭昭含糊不清開口:“皇太后說得對。”
“與其拖到后頭沒得選,不如趁現在,挑個自個兒順眼的。”
她咽下糕點,目光灼灼看著祁照曦。
“沈晏那塊榆木疙瘩,以前是不開竅。”
“可我瞧著,他從牢里出來,倒長進不少。”
“知道再不追,夫人就要跑了。”
話音未落,祁照曦一記眼刀飛來。
謝昭昭瞬間噤聲,討好地縮了縮脖子。
祁照曦似想起了什么,將頭湊了過去:“快,將我頭上另一只玉蝴蝶拿下來。”
謝昭昭聞起身,繞到她身后細細端詳。
她小心翼翼取下那只蝴蝶,放在手心。
“怎生只有一只啊?”
她頗為不解。
“你不都愛成雙成對的么?”
祁照曦端起茶盞氣不打一處來:“另一只,沈晏扔湖里了。”
她簡意賅,將亭中之事三兩語講了。
謝昭昭猛地一拍大腿。
“哈哈哈哈!”
“怪不得!怪不得那蔣大頭怎么好端端就墜了湖。”
“他還跟人說,自個兒不小心腳滑!”
“我還在猜呢?怎么個不小心,能越過欄桿來著……”
謝昭昭笑得喘不上氣,指著祁照曦。
“原是為博美人一笑,英雄救美落湖撈玉簪,這本是多好的戲碼!”
“偏生……偏生他還溺水在那兒喊救命!”
“蔣家的臉面,這下是真真兒一分不剩了!”
突然,謝昭昭笑聲戛然而止。
祁照曦見她這般模樣,用眼神無聲詢問:怎么?
謝昭昭秀眉微蹙,指了指在門外的人影上。
她朝祁照曦遞了個眼色,下巴微抬,示意她繼續說點什么,別停。
祁照曦心頭一跳。
謝昭昭自小習武,五感敏銳遠勝常人,定是發現了什么。
她雖不明所以,面上卻不動聲色,端起茶盞,語氣懶懶。
“這文家的茶倒也清甜,只是比之宮中,還是差了點意思。”
“還有這茶點……忒膩了些……”
她話音剛落,身側一道勁風掠過。
只聽“啪”一聲脆響,一道凌厲的鞭風破空抽出!
“哎喲!”
門被破開,一道嬌小的身影啪嘰一下摔了進來。
那姑娘穿著一身兔毛滾邊的披風,此刻正手腳并用趴在地上,狼狽不堪。
室內一時靜得可怕。
謝昭昭收回鞭子,嗤笑一聲:“我當是誰。”
“原來是文尚書的寶貝女兒,文媛。”
那趴在地上的姑娘身子一僵。
顧不得疼,手腳并用爬起來,撲通一聲跪好。
“文媛……文媛向長公主請罪!”
文媛聲音發顫,頭深深磕下。
“先前是文媛有眼無珠,多有冒犯,求長公主看在文媛年幼無知,原宥則個!”
祁照曦眸光平靜。
她倒是沒想主動找這文媛的麻煩。
未曾想,人家自己把這事掛心上,還專程來此“偶遇”。
她慢條斯理,端起桌上早已涼透的茶盞。
文媛縮了脖子,閉了眼,已經做好那杯茶潑上自個兒臉上的準備。
若是能讓這位消氣,怎么做也使得!
結果祁照曦手腕一傾。
茶水盡數潑灑于地。
祁照曦放下空杯,聲音又輕又緩。
“文姑娘覺得,這潑出去的水,可還能收回?”
文媛一怔,搖頭。
祁照曦問:“那你憑什么覺得,本宮會原宥你?”
文媛嘴唇微張,半天說不出一個字。
她抖著嗓子,終于擠出一句。
“是……是嫂嫂……”
“嫂嫂說,長公主殿下心善,讓臣女……讓臣女來向殿下賠個不是……”
心善?祁照曦心底冷哼。
真是好大一頂帽子。
“你這么說,倒好似本宮若不原宥你,便是十惡不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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