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捷以為自己抓住了沈晏的弱處。
京官,責任,束縛。
這是沈晏給不了祁照曦的自由。
可沈晏,竟將這軟肋,變成了另一種可能。
她會體諒。
她亦愿享獨行之樂。
秦捷倒從未想過這一層。
沈晏站起身,理了理衣袍褶皺,動作從容不迫。
“王爺,慢用。”
他甚至沒再多看秦捷一眼,轉身離去。
腳步聲漸遠,亭中只余秦捷一人。
另一頭,祁照曦與謝昭昭走出好一段路。
祁照曦揉了揉發緊的太陽穴:“頭疼。”
謝昭昭恨鐵不成鋼:“這算什么?美人的煩惱罷了。”
“以后這種場面多著呢!”
祁照曦搖頭,神色清明:“他們爭的不是我。”
“是‘崇寧長公主’這個名頭,以及它背后的一切。”
“我看未必。”謝昭昭撇嘴,正要開口身后響起一道男聲——
“長公主殿下。”
祁照曦與謝昭昭同時回頭。
梅樹下,賀明閣一襲月白長衫,含笑而立。
溫潤如玉,是京中貴女們會多看兩眼的那一款。
可祁照曦卻本能地感到一絲不適。
這廝怎么也來了?
賀明閣緩步上前。
謝昭昭往前一步,不著痕跡地擋在祁照曦身前:“賀大人有事?”
賀明閣笑容依舊溫和,視線仍膠著在祁照曦臉上:“沈侍郎被社稷所困,靖遠王為戰功所累。”
他微微傾身,聲音里帶著蠱惑:“都不是殿下的良配。”
祁照曦太陽穴突突狂跳。
今天是什么日子?
她出門前沒看黃歷,上頭應是寫著“不宜外出”。
賀明閣朝她一揖到底,姿態謙卑:“殿下,不如看看臣?”
“滾!”謝昭昭一把將祁照曦拽到身后,雙眼一橫。
“我與殿下說笑,哪來的蒼蠅嗡嗡叫,擾人興致?”
謝昭昭上下打量他,嘴角勾起一抹嘲諷。
“靖遠王手握軍功,鎮守邊疆,是為國之利刃。”
“沈侍郎深得圣心,日后入閣拜相,是為國之棟梁。”
她往前一步,逼近賀明閣,聲音壓低,卻愈發刻薄。
“你算個什么東西?”
“真以為穿身白的,就溫潤如玉了?”
“文不成武不就,靠著陳月那點腌臜事兒爬上從三品,也敢在此肖想長公主?”
賀明閣臉上溫潤龜裂。
精心維持的風度,被謝昭昭撕得粉碎。
待他從這極致的羞憤中回神,想要說些什么挽回顏面……
卻發現眼前早已空無一人。
祁照曦與謝昭昭的身影,已消失在回廊盡頭。
“謝、昭、昭!”
他咬著后槽牙,一字一頓,眼底翻涌著淬了毒的恨意。
他聽聞祁照曦前來文家賞雪宴,這才馬不停蹄趕來。
甚至特意換上了她最愛的月白長衫。
紅梅映雪,最襯君子如玉。
他算好了一切,卻偏偏撞上這尊女殺神!
賀明閣死死攥緊拳頭,指節泛白。
哼,無妨。
待他日大業得成……
定要將這謝昭昭綁了,大卸八塊,方解心頭之恨!
謝昭昭拉著祁照曦七拐八繞。
尋了間無人用的廂房,一屁股坐下。
她長舒一口氣,隨手喚過一個路過小廝。
“去,弄些熱茶點心來。”
那小廝一愣,見是鎮國郡主與長公主,忙不迭點頭哈腰退下。
祁照曦在她對面落座,眉眼間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。
“你倒真當自個兒家。”
謝昭昭擺擺手,神情理所當然。
“不是我,是你。”
“啊?”祁照曦沒反應過來。
謝昭昭挑眉:“論起輩分,文斌與你是平輩。”
“再加上你這‘崇寧長公主’的身份壓著,別說要點吃食,你就是想拆了他家亭子,他都得笑著給你遞錘子。”
祁照曦失笑,搖了搖頭。
很快,茶水點心流水價送上來。
滿滿當當擺了一桌。
謝昭昭拈起一枚核桃,也不用夾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