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府正廳,檀香裊裊。
沈老夫人手持一串佛珠,向祁照曦行禮問安。
“老夫人可安好?”祁照曦也不在意這些虛禮,手虛抬,便坐了下來。
“前些時日事多,一直沒能抽出空來探望您,心里頭總記掛著。”
“殿下這話,可是折煞老身了。”沈老夫人淡淡笑道。
祁照曦如今貴為長公主,倒還記得與沈晏的承諾,倒也難得。
驚蟄將手中的食盒提了過來。
祁照曦繼續道:“今日特意讓御膳房做了些點心,都是易克化的,您嘗嘗合不合胃口。”
“殿下有心了。”老夫人的聲音依舊平淡,聽不出喜怒。
丫鬟將食盒里的精致糕點一一擺上桌。
祁照曦身為沈氏妾時,與沈老夫人也沒說過幾次話。
沈老夫人也沒有要求她晨昏定省,無事也絕不喚她。
只不過從前行禮的是她,安坐的是老夫人。
如今身份對調。
沈老夫人對她的態度,一如既往,不曾改變分毫。
沒有因她成了長公主就諂媚,也未因她曾是凌家女就輕視。
祁照曦倒是挺喜歡沈老夫人這份淡然。
無論對著誰,都出于本心,不卑不亢,不攀附,不媚從。
她端起茶盞,輕輕呷了一口,溫熱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,帶來一絲暖意。
“不瞞老夫人,此次前來,其實還有一事,想請您協助。”
祁照曦放下茶盞,聲音清淺。
“哦?”沈老夫人捻動佛珠的動作微微一頓,有些意外。
眼前的女子,已是圣上親封的崇寧長公主,手握金冊寶印,身后站著的是整個祁氏皇族。
這京中,還有何事是她辦不到,需要自己這個深居內宅、不問世事許久的老婆子協助的?
“殿下請說。”
祁照曦沒有第一時間開口,掃了一眼彩云道:“你們都先下去罷。”
彩云與驚蟄行了一禮退了下去。
金嬤嬤看了一眼沈老夫人,對方微微點了頭。
門闔上,針落可聞。
祁照曦這才開門見山:“席秋娘可曾有一個香囊留在了您這兒?”
“秋娘?”沈老夫人皺了眉,“殿下問這個作甚?”
席秋娘生前可是處處看祁照曦不順眼。
況且對方已經入土有好一陣子,如今祁照曦再提及是何意?
祁照曦見狀,便將賀明閣的事簡略解釋了一番。
沈老夫人眼中閃過一絲恍然。
“原來如此。”
“怪不得,先前殿下要在秋蕪院里那般翻找。”
祁照曦點了頭:“后來聽聞,席秋娘的墳被人翻了。”
“我懷疑……”
沈老夫人原本捻動佛珠的手指倏然停住,目光緊盯著她:“殿下懷疑,此人是賀明閣?”
祁照曦毫不避諱地迎上視線,再次點頭。
“此物,定對他異常重要。”
“我覺著此事有異,故詢問了公……”
話到嘴邊,她猛然一頓,心頭微跳,迅速改口:“……沈侍郎。”
“他說,當時席秋娘還有一個香囊,給了您?”
沈老夫人斂了目,一不發。
祁照曦道:“我知席秋娘雖……畢竟也是您一手帶大的孩子。”
“這香囊也是個念想,可此事干系重大。”
“說不準,還與沈侍郎此次下獄有關……”
沈老夫人捻動佛珠的動作停下。
長公主這是懷疑賀明閣通敵賣國?
沈老夫人靜默片刻。
良久,她才對著門外的人吩咐。
“去將我供在祠堂偏案的那個香囊取來。”
不多時,金嬤嬤捧著一個錦盒返回,恭敬呈上。
沈老夫人接過,打開盒蓋,將里面那個已有些陳舊的素色香囊遞給了祁照曦。
香囊入手,一股厚重濃郁的檀香氣便撲面而來。
沈老夫人輕嘆一聲,語氣平淡無波。
“沈家祠堂,供奉的都是列祖列宗,容不下外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