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邊是凌夫人不住地夾菜,右邊是皇太后專注而探究的眼神。
這頓飯吃得異常溫情。
晚膳過后,眼看時辰不早,皇太后正欲起身。
外頭卻忽地傳來一陣騷動。
管事快步入內:“門外有兩人,說是來拜謝縣主的救命之恩,怎么勸都不肯走。”
“非要見上縣主一面才行。”
凌曦正想開口打發了,皇太后卻先一步道:“哦?恩人?”
她饒有興致地望向凌曦,眼底是掩不住的驕傲:“讓他們進來。”
凌永年深深看了一眼皇太后,眸光復雜,終究是沒說話。
很快,兩個身影被引了進來。
一個青年,面色蒼白,吃力地撐著雙拐。
另一個則是個七八歲的孩童,緊緊攥著兄長的衣角。
兩人一進來,當場就怔住了,沒意料到這兒那么多人。
青年環顧一圈,目光在觸及凌曦時驟然定格。
他沒認錯人!
“撲通!”
一聲悶響,青年雙腿一軟,竟直挺挺跪了下去,雙拐“哐當”一聲摔在地上。
凌曦臉色一變:“你這是做什么?快起來!”
她示意小廝去扶。
那叫余年的少年卻倔得很,一把推開小廝的手。
他一不發,只一個勁兒地朝著凌曦叩頭。
一下,又一下,額頭與冰冷的地磚相撞,發出沉悶的聲響。
“恩人!”他聲音嘶啞,帶著濃重的哭腔。
“余年……對不住您!”
這突如其來的一跪一拜,把凌曦徹底搞懵了。
“你先起來說話。”
什么對不住?
這都哪兒跟哪兒。
余年卻不肯起,額頭抵著地磚,聲音悶得像從地底傳來。
“恩人您可能不記得小的了。”
他猛地抬頭,一雙眼熬得通紅。
“月前,舍弟被陳平下的毒,小的為求解藥,實在走投無路……”
他聲音哽咽,話都說不囫圇。
“……小的潛入府上,偷了您的荷包,交給了別人換藥,誰知那藥卻是假的,后來弟弟毒發前去討說法,可那人竟與宮女私通被殺…………”
孫姑姑眉頭緊蹙,與皇太后迅速對視一眼。
她上前一步,聲音冷冽如冰。
“那又與宮女私通被杖殺的人,姓甚名誰?”
余年一怔,下意識答道:“叫董東。”
“董東……”孫姑姑低聲重復,隨即附到皇太后耳邊,飛快地嘀咕了一句。
“娘娘,正是那晚您散步至冷宮時,撞見的那……”
皇太后了然點頭。
凌曦微微睜大了雙眼:“原來那個荷包,是你偷的?”
余年聽聞此,羞愧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。
他重重磕下一個頭,懊悔異常。
“是小的對不住恩人!”
余年道:“小的聽聞,那荷包……連同那董東的所有東西,在宮里被一把火全燒了……”
“小的有罪,沒能保住恩人的東西!”
宮里?凌曦下意識瞅了眼皇太后,難道便是在那時候被歲歲叼走的?
余年繼續道:“小的去向那陳平討解藥,他……他竟說我壞他好事,直接……直接便廢了我的手腳筋!”
“若非恩人恰巧路過……”
他抬起頭,那雙通紅的眼此刻望著凌曦,仿佛在看救世的神明。
“若非恩人您,將身上僅有的解毒丸給了舍弟……我們兄弟二人,早就成了亂葬崗的孤魂野鬼!”
說完,他又是一個響頭磕在地上,聲嘶力竭。
“小的這條賤命,連同舍弟的,都是恩人給的!往后愿為恩人牛馬,萬死不辭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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