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便不去了。”凌曦懶懶掀了掀眼皮,唇角勾著笑,“你若釣著了,分我兩尾便是。”
祁長安立刻眉開眼笑:“好呀!姐姐等著!”
船老大上前將她的釣竿收起,兩人一并行至船尾。
甲板上,瞬間只余下凌曦一人,與一江寒風。
雅間,皇太后見祁長安走了,朝身旁的彩云遞了個眼色。
彩云心領神會,屈膝一福,正欲退下。
“等等。”孫姑姑突然出聲,將她定在原地。
皇太后順著她的目光從窗戶縫間望去。
只見甲板上,喜姑正小心翼翼扶著祁照月。
一步一步,正緩緩走向凌曦。
“晏哥哥還在大理寺天牢里受苦,你倒好,竟有閑心在這兒賞雪釣魚?”
一道尖銳的聲音自身后響起。
“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!”
凌曦沒回頭。
她慢條斯理將手里的魚竿在船邊固定妥當,這才不緊不慢地起身。
轉身,屈膝,行禮。
“見過公主殿下。”
祁照月在喜姑的攙扶下站定,冷冷地審視著凌曦,像在打量一件沒有生命的物件。
遲遲沒有喊起。
江風吹拂,凌曦便一直那么半屈著膝,姿態謙卑,垂下的眼睫遮住所有情緒。
祁照月看著她這副低眉順眼的模樣,心中一陣快意,不由笑了。
縣主又如何?
受秦老夫人、受謝昭昭重視又如何?
見到她,還不是要恭恭敬敬行禮,還不是要低頭?
賤人就是賤人!
就算爬上縣主的位置,骨子里的卑賤也洗不掉!
祁照月心中冷哼,這人生來就分三六九等,云泥之別,豈是穿幾件好衣裳、有個好名頭就能改的?
“晏哥哥那樣的人物,竟將你這種貨色放到心尖尖上!”
“你呢?”
“他身陷囹圄,你卻在這畫舫之上,喝茶,賞景,釣魚……”
祁照月輕笑出聲,那笑聲在寒風里顯得格外刺耳。
“日子過得,還真是愜意呢!”
凌曦心底毫無波瀾,只是覺得腿有點酸。
“殿下說的是。”她神色認真,仿佛真的在反省,“是民女想得不周,竟忘了沈侍郎還在受苦。”
“民女這就下了船,去求大理寺卿,將民女一并關進天牢,去陪沈侍郎。”
她這話不疾不徐,順溜得像是排練過千百遍。
反正下了船,她去不去,誰又知道?
難道公主還能逼著大理寺抓一個無罪之人?
她懶得與這蠢貨起正面沖突。
祁照月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。
這賤人!
嘴上順從,句句都堵得人心口發慌
不過……無妨。
祁照月心底閃過一絲陰狠的殺意。
一個將死之人,跟她耍嘴皮子,又有什么用?
“哼,起來吧。”她語調淡淡,透著施舍般的傲慢。
就在凌曦撐著膝蓋起身的瞬間,祁照月的眼風掃向喜姑。
喜姑點了頭,暗中環視四周,好機會!
突然指向魚竿,聲音里滿是驚喜:“哎呀!魚兒上鉤了!”
祁照月話音剛落,凌曦便下意識地朝湖面望去。
一尾金鯉恰好躍出水面,鱗光閃閃。
可下一秒,凌曦的瞳孔驟然緊縮,仿佛看到了什么比惡鬼更駭人的事物。
“啊——!”
她發出一聲短促凄厲的尖叫,身子一歪,竟直直朝著冰冷的湖水栽了下去!
喜姑那只蓄力已久、正要推出的手,僵在了半空。
“住手!”一聲威嚴呵斥響起。
一股寒氣猛地從祁照月的腳底板竄上天靈蓋,渾身血液瞬間凍結。
這聲音……
她驀然轉頭,駭然望向畫舫最高處。
頂層軒窗大開,皇太后身著常服,正冷冷地站在那里,眼神如冰刀刮過她的臉。
祁照月腿一軟:“母……母后!”
喜姑更是面無人色,怔在原地。
怎么會……皇太后怎么會在這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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