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咬住下唇,眼神沉了下來。
她身上未帶毒,也未藏刀,如何能一擊斃命?
她死不足惜。
與凌曦在這畫舫同歸于盡,也算值了。
只要……
她的目光,不著痕跡地滑過一旁的祁照月。
只要她與陳平安好,便好!
凌曦倒是對這些目光視若無睹。
祁照月恨便恨罷,怨便怨罷。
如今肚子里懷的是白家子,未來是要在皇陵中渡過一生。
只是被瞪幾眼罷了,算不了什么。
船艙門被人篤篤叩響,瞬間打破了陰沉的氣氛。
喜姑攥緊的拳頭松了一瞬,眼底的殺意飛快斂去。
祁長安猛地回頭。
門外傳來船老大憨厚的聲音,帶著江上人特有的爽朗。
先是向兩位公主行禮問安,爾后才轉向凌曦,最后又看向祁長安道:
“殿下不是要釣魚?桿與魚餌,小的都備妥了!”
祁長安的眼睛倏地亮了!
簡直是天降救星!
她飛快地朝凌曦遞了個眼色,那眼神里全是“快走快走”的急切。
凌曦不動聲色,微微頷首。
祁長安這才得了底氣,扭頭看向祁照月,臉上堆起一個乖巧笑容。
“皇姑姑,外頭江景正好,一起去釣魚嗎?”
祁照月聞,像看傻子一樣,懶懶抬起眼皮掃了她一眼。
“本宮如今這身子,折騰什么?”
她輕撫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。
這孩子,是傻了不成?
祁長安沒有回答,就是對她嘿嘿一笑。
得,跟一孩子計較甚。
“你們去罷。”祁照月揮揮手。
“好嘞!”祁長安一把拽住凌曦的手腕就往外走,步子快得像要逃命。
外頭,是真冷。
不過——
祁長安回頭瞥了一眼船艙,只覺得,那里頭比外頭更冷!
特別是祁照月那張臉!
船艙中,祁照月握著茶杯,感受著從杯壁拿過來的暖意,可眼底卻幾乎結霜。
釣魚?她就算沒這身子,也懶得碰那種腥氣玩意兒!
“凌賤人倒是會享受。”
喜姑從炭盆上提了水壺,倒了一杯,將祁照月手中那微涼的換了。
祁照月任她服侍著,盯著艙門方向,眸色幽深。
“晏哥哥還在牢里,她倒好,在江上賞雪游湖,還能裝模作樣釣魚?”
“真有閑情逸致啊!”
賤人。
她咬牙切齒:“晏哥哥到底看中她哪點?”
“正妻之位……呵!”
若是敗給白冰瑤她也認了!
可偏偏是凌曦!
要說家世,她不過個平民之女;要說才貌,也沒見哪里出眾。
可偏偏晏哥哥護得緊,入獄前還特意寫了放妾書,把兩人關系撇得干干凈凈!
結果呢?
晏哥哥困于囹圄,這女人卻自在逍遙。
“殿下息怒,”喜姑壓低聲音勸道,“沈大人一身清正,定能昭雪。”
“昭雪?”祁照月瞇了眼,“昭雪之后呢?怕還是會去尋凌曦續緣罷了!”
想起沈晏對凌曦那副溫和耐心的模樣,她只覺得胸口發悶。
沈晏還曾向凌家下聘,堂堂刑部侍郎,會為了區區一個平民女做到這份上?!
怎么不教人嫉妒得發狂!
祁照月閉了閉眼,再睜開時目光陰鷙如蛇:“既然本宮得不到,旁人也莫想!”
喜姑心頭一顫:“殿下,您……您想作甚?”
祁照月聞,竟輕笑一聲,那笑意不及眼底,森然可怖。
“本宮好不容易出一次府,游一回船。”
她緩緩撫上自己隆起的小腹,目光投向窗外那悠悠江水。
“未想,竟遇著了那凌賤人。”
“你說,這是不是上天賜給本宮的機會?”
她的聲音漸輕,幾不可聞,像在對自己說話。
“日后,怕是再也尋不著這般……天時地利了。”
她看著喜姑,目光灼灼:“喜姑,幫我最后一次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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