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轉身便走,步履匆匆。
這段時日,凌永年與凌夫人宿在新宅里。
原是不愿的,總覺得是姑爺的宅子,住著別扭。
可沈晏下了大獄,女兒一個人撐著,他們于心不忍,想著來陪陪總是好的。
況且已入冬,田里沒什么活計,便搬了過來。
這新宅實在太大。
光是下人安排給他們老兩口住的院子,都比從前的凌家小院要大上許多。
凌永年每日在院里踱步,總覺得渾身不得勁。
他看著那些修剪精致的花圃,直搖頭。
“可惜了這好土。”
“若是拿來種些青菜,指定長得好!”
凌曦來時,凌夫人正在屋里做針線。
凌永年則提著個小馬扎,去了后院池塘邊釣魚。
他哪里是喜歡吃魚。
只是不種地,不喂雞,這手腳閑下來,心里就像有螞蟻在爬。
總得找些事做。
“娘。”凌曦走過去。
“白日里做做便罷,夜里光線不好,千萬莫做,仔細傷了眼睛。”
凌夫人抬眼,笑了笑,拍拍她的手背。
“曉得啦,就快收尾了。”
凌曦的目光落在她的繡品上。
是一方素色帕子,上面繡著幾簇梨花,潔白淡雅。
針腳細密,瞧著很是精巧。
凌曦卻不由自主想起了那個丟失的荷包。
似乎……比凌夫人手里的,還要細致幾分。
針腳如何,紋路怎樣,她一個外行其實瞧不出太多門道。
可那種渾然天成的精巧感,卻深深刻在腦海里。
“真好看。”凌曦由衷贊道。
她狀似不經意地問:“娘,我出生時那個襁褓,也是您親手繡的嗎?”
話音剛落。
“嘶——”
凌夫人猛地一抽氣,指尖一顫,竟被繡花針狠狠扎了一下!
一滴血珠瞬間冒了出來。
她想也不想,便將指頭含進嘴里,吮去血跡。
凌曦心頭一跳,也被她這動靜嚇了一跳:“怎這么不小心!快讓我瞧瞧!”
“無妨的。”凌夫人一把按住她。
“拿針的人,哪有不扎著手的?莫大驚小怪。”
凌曦撇撇嘴,帶了點小女兒的嬌嗔。
“好好好,反正針是扎在您手上,疼的又不是我。”
凌夫人被她逗得失笑,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。
“對了,怎的突然問起襁褓的事了?”
凌曦心頭一緊,面上卻不露分毫。
“也沒什么。”
她不著痕跡道,“鎮國郡主同我說,這繡工、料子都極少見。”
“況且今日又有人聽聞,還特意來問我借荷包看呢。”
“我這才好奇,跟娘您提一句。”
凌夫人臉上的笑意淡了,若有所思。
“那人……多大年歲?”
“是男是女?”
凌曦垂下眼簾,“大概四十出頭,是位婦人。”
“婦人……”
凌夫人喃喃重復,臉色刷地一下白了。
“娘?您怎么了?”
凌曦見她神色不對,連忙湊過去,“可是受了涼?”
她伸手,想去探母親的額頭。
手腕卻被一把攥住。
“無妨。”
凌夫人聲音有些飄忽,“許是繡久了,有些恍神,想歇息了。”
凌曦看著她蒼白的臉,心里的疑云更重。
“那便好。”
“晚些我讓晚照去尋府醫給您把個脈。”
“好。”
凌夫人拍了拍她的手。
凌曦一時也拿不準,對方這番模樣,究竟是真累了,還是對襁褓之事太過在意敏感。
眼下,也不好再追問,顯得自己過于刻意。
凌夫人似是緩過一口氣,聲音仍有些虛浮。
“那荷包……委實太過久遠,已然記不清。”
“你晚些拿來我看看,好生回想回想。”
凌曦聞:“那荷包,丟了。”
“丟了?!”凌夫人猛地站了起來,聲調都尖利了幾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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