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凌曦的荷包,怎么會出現在宮里?還是被歲歲叼著?
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。
“殿下,殿下!”
崔姑姑撩開珠簾,快步入內:“今日便別出宮了。”
祁長安抬起頭,秀眉微蹙。
“為何?”
崔姑壓低了聲音:
“昨日冷宮那兒……出了樁丑事!太后娘娘震怒,宮里正清查呢!連禁衛統領都領了五十大板!”
四十大板!
祁長安倒吸一口涼氣,小臉瞬間白了。
那可是要打去半條命的。
她立刻乖乖點頭,“我不出去了。”
崔姑姑這才松了口氣,目光無意間落到她手上。
“殿下,這荷包……”
崔姑姑眼神一凝。
“瞧著不像是您的東西。”
殿下的物什,無論新舊,她都認得。
祁長安回過神,將荷包遞過去。
“這是凌姐姐的,不知怎么被歲歲叼了來。”
她指了指被抓破的邊角:“你晚些喚個好繡娘來補了。”
“是。”崔姑姑雙手接過,細細端詳。
這繡樣,這針腳……
她下意識喃喃出聲,“看這繡工,倒像是宮里的。”
“哪能啊。”祁長安失笑,渾不在意地擺擺手。
“凌姐姐就一普通人家,清貧得很。”
“許是意外得了塊好料子,自個兒做了荷包,一直珍稀至今罷了。”
……
“廢物!廢物!”
陳平一聲怒吼,扯動了傷口。
“嘶——”
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氣,重重摔回硬板床上,任由下屬往他血肉模糊的背上灑藥粉。
那張臉,因劇痛而扭曲。
“余家那兩個蠢貨呢?”
他咬著牙,字句從齒縫里擠出來。
“算著時辰,弟弟的毒……快壓不住了!”
“還沒把荷包弄回來?!”
下屬手一抖,聲音發顫。
“頭兒……余家兄弟……被老李放走了。”
什么?!
陳平猛地想撐起身,卻被鉆心的劇痛按了回去,藥粉撒了大半,疼得他眼前一黑。
他死死攥著床沿,手背青筋暴起。
“那兩個兔崽子……老子好不容易才逮住的!”
“荷包!”
他喘著粗氣,眼睛赤紅。
“荷包拿到沒有?”
“拿,拿到了。”下屬連忙道,“老李還跟人炫耀來著。”
“可……”
“可什么!荷包呢!”
陳平額角冷汗涔涔滑落,身上的傷生疼。
可他顧不上了,只死死盯著下屬。
下屬被他盯得頭皮發麻,喉結滾了滾。
“頭兒……那荷包……”
他聲音輕得像蚊子哼哼,幾乎不敢喘氣。
“燒了。”
一瞬間,屋里死一般寂靜。
陳平眼珠子都沒轉一下,那赤紅的眸子,像淬了毒的釘子,死死釘在下屬臉上。
下屬嚇得一哆嗦,以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活活撕了,竹筒倒豆子般全說了出來。
“真的!小的去打聽了!冷宮里頭,老李跟那宮女的衣物,全讓內侍總管下令當晚就燒了!”
“小的還特意找了那個燒火的小太監,塞了二兩銀子!”
“他說得真真的,親眼瞧見那只半新的荷包,也在里頭……燒得干干凈凈,連點渣都不剩!”
他閉上眼,等著即將到來的雷霆之怒。
可等了半天,什么都沒發生。
他悄悄掀開一條眼縫。
只見陳平眼里的血絲,竟奇跡般退了些。
那股要把人生吞活剝的狠勁兒,慢慢散了。
他那山一樣緊繃的身體,陡然一松,重重趴回床上,甚至沒發出一聲痛哼。
“呵……”
一聲極輕的笑,從他干裂的唇邊溢出。
陳平閉上眼,長長吐出一口濁氣。
如釋重負。
“燒了……好啊。”
他聲音沙啞,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松快。
“燒成灰,才好。”
下屬徹底懵了。
副統領費了這么大勁,就為了這么個破荷包。
現在荷包沒了,他居然說……好?
燒成灰,才好?!
他倒是搞不懂了。
下屬還傻愣著,腦子一團漿糊。
陳平卻壓根沒再看他。
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。
燒成灰了。
好!
太他娘的好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