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雙全黑的眼睛,像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,要將她的魂魄都吸進去。
祁照月心頭猛地一縮,下意識就想后退。
后背卻“咚”的一聲,撞上一個冰冷堅硬的物體。
她驚疑回頭。
一張慘白森然的臉,近在咫尺。
是黑無常!
剛剛不是還——
她猛然轉回視線,望向公堂之上。
那白無常,孤零零立著,正對著她,笑得一臉燦爛。
那笑容,詭異又刺眼。
不等她想明白,一只鐵鉗般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!
天旋地轉間,她整個人被拎了起來!
下一瞬,她已站在了堂中央。
“呵……”
那白衣男子笑了。
他慢條斯理撥開臉上濕黏的長發,露出一張腐爛浮腫的臉,猛地湊近。
一股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。
祁照月被熏得一陣惡心,猛然移開目光,后退半步。
“殿下……可還記得我?”
那聲音冷且冰,偏又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熟悉。
他咧開嘴,露出一個笑。
“不記得,也無妨……”
“托殿下的福,今日……是我百日。”
白衣男子幽幽開口,嗓音里滿是化不開的怨毒。
“本應喝了孟婆湯,再世為人,可我咽不下這口氣!”
他繞著祁照月,走了一圈,又一圈。
那雙全黑的眼睛,始終死死鎖著她。
“憑什么!”
他猛地頓住腳步,嘶吼出聲。
“是你在文家喜宴那日誘我去的湖心小樓,是你……要與我共春風!”
“為何又要了我的性命,為何!”
最后一句,幾乎是貼著祁照月的耳根炸響。
若是活人,此刻呼出的應是濕熱。
可祁照月只覺得,吹入耳廓的是一團徹骨的冷氣。
一股子寒涼之氣從足底涌上顱頂。
祁照月只覺頭皮發麻。
“啪!”
驚堂木驟然一響,震得她魂魄一顫。
堂上,那黑面閻羅的目光如兩道利劍,直射過來。
“祁氏照月,他說的可是實話?”
祁照月心頭一凜,面上卻倏地揚起一抹譏誚的弧度。
“哼……”
她笑了。
“胡說!”
“本宮根本就沒有誘你!也從未喜歡過你!”
她抬起下巴,滿眼鄙夷地盯著那張蒼白滿是血污,又被頭發摭蓋住的臉。
“那日本宮確實下了春香,可那是想誘晏哥哥前來……”
“本宮明明聽到晏哥哥的聲音,誰知道進湖心小樓的竟是你!”
說到最后,她幾乎是咬牙切齒,眼底的恨意幾乎要凝成實質:“白浩,你個狗雜種!”
一想到是眼前這個人奪了她的身子,她便想將這皮肉盡數剝去!
男子寒聲高亢,字字泣血:
“若不是你燃了那催情的春香,迷了我的心智,我豈會與你共赴云雨!”
“呵呵……”
祁照月忽然笑了,笑聲從喉間溢出,帶著幾分癲狂。
“若是當時你推開我,又何至于……殺了你。”
她竟上前一步,指尖輕抬,竟直直朝著他臉上那腐爛的血污而去。
他猛地后退數步,漆黑的瞳孔里竟透出一絲驚懼。
可祁照月渾然未覺。
她指尖沾了一點黏膩的血,拿到眼前,輕輕捻了捻。
仿佛在回味什么。
“本宮還記得。”
她嗓音輕柔,卻比這陰曹地府還要冰冷。
“那血……從你脖頸里噴出來的感覺。”
“熱的。”
“紅的。”
“濺在本宮臉上,心里頭……真是說不出的快意!”
原來殺人是這般感覺!
釋然、痛快、讓人上癮!
她抬眸,眼中是淬了毒的火焰,亮得駭人。
“本宮是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