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曦喉頭發緊:“局是破了,仇……還沒報……”
事已至此,再撒謊已無任何意義。
“是我卑劣……利用了沈家,利用了公子……”
沈晏低著頭,肩膀顫了顫。
一聲嗤笑,扎進凌曦的耳膜。
“怪不得。”
他喃喃自語。
“怪不得你當初,你要求那一紙放妾書。”
“原來,你早就已經想好了。”
他猛然抬頭。
那雙布泛紅的雙眼,隱有水光。
“你是真的,想與我一刀兩斷。”
凌曦的心,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,幾乎無法呼吸。
沈晏就這么看著她,不說話,也不逼問,只用那雙受傷的眼,等著她親手落下最后一錘。
那個“是”字,在舌尖千回百轉。
終究,她還是吐了出來。
“是。”
那個“是”,輕飄飄的,卻重逾千斤,狠狠砸在沈晏心上。
“我記得,你不止一次說過,若無此局,你當為賀氏妻……”
他那雙泛紅的眸子,像一張網,將她牢牢鎖住。
“凌曦,你看著我。”
他的聲音嘶啞,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。
“你真的……寧愿嫁入賀府,也不愿,遇到我?”
“如果有選擇的話……”
凌曦紅唇微啟,后面的話卻未說盡。
如果有選擇的話,她根本不會看那本破書,不會穿到這個鬼地方,更不會認識他沈晏!
她什么都不要,只想回家!
回到自己的家!
她想爸媽、她想閨蜜、甚至她每次回憶,都覺得那個讓她改方案的甲方都順眼了許多……
可這些話,她無法說出口。
在沈晏聽來,只會覺得荒唐異常。
見她沉默,沈晏眼底最后的光,也跟著一點點黯了下去。
他剛要再開口,房門被敲響。
門外,傳來澄心恭敬又急切的聲音。
“爺,刑部來人了,說是有急事要見您。”
沈晏的身形一僵。
所有翻涌的情緒,所有即將脫口而出的話,全都被這一聲通報硬生生斬斷。
他緩緩閉上眼,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,將滿口的苦澀,生生壓下。
再睜眼時,已然恢復了往日的疏離模樣。
他看了凌曦一眼。
然后,步出了內室。
沈晏出了內室,袍袖帶風,步履沉沉。
剛到正堂,司吏便連急匆匆地迎了上來,臉色慘白:“大人!出大事了!”
沈晏眉峰一凜:“何事驚慌?”
“大牢……大牢的飯菜里被人下了毒!”
司吏的聲音都在發顫。
“特別是那些新押進來的送糧軍士……”
“你說什么?!”
沈晏周身的寒氣驟然炸開。
……
刑部大牢
尚未踏入,一股混合著嘔吐物的酸腐臭氣便撲面而來。
牢內哀聲四起,慘嚎不斷。
獄卒們提著水桶,粗暴地給犯人灌水,有人在角落里瘋狂催吐,污物濺得到處都是。
“你可算來了!”
傅簡堂快步上前,抹了把額上的汗。
沈晏面色凝重如鐵:“怎么樣了?”
“當場就死了五個!還有十幾看著快不行了!”
沈晏冰冷的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牢房:“封鎖大牢,封鎖消息。”
“把所有人都看住了,不許任何人出入!”
司吏率先反應過來,高聲應道:“是!快!封鎖前后門!”
沈晏踱步走向一具尚有余溫的尸體,蹲下身。
他無視那刺鼻的惡臭,仔細端詳死者發紫的嘴唇和扭曲的面容。
“仵作呢?”
“在……在路上了!”
“飯食和泔水桶,全部封存。”沈晏站起身,目光如刀,掃過瑟瑟發抖的獄卒。
“今日當值的,送飯的,試毒的,一個不落,全部帶到偏室問話。”
傅簡堂湊近:“我已經查問過,送飯的王老六,給大牢送了十幾年飯,絕無問題。”
“獄卒頭趙四也用銀針試了,銀針未變黑,他還親口嘗了一口湯,才敢分發。”
“誰能想到,用膳不到一柱香,就全倒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