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走前,他還不忘指了指那輛孤零零的板車:“尋個人,把這車菜,送回沈府去。”
蜜果鋪子里,甜香四溢。
謝昭昭挑花了眼,最后心滿意足地包了一大包糖漬梅子和杏干。
她付了銀子,拎著油紙包,腳步輕快地走出鋪子。
然后,人傻了。
她左看看,右看看。
捏著手里的油紙包,風中凌亂。
車廂內,凌曦還鼓著腮幫子,氣呼呼的。
“你沒瞧見那孫掌柜的嘴臉……”
“人人都道,不能雪中送炭,便莫要冷風潑冷水。”
“他倒好,還想著白占那車菜!”
她越說越氣,恨不得現在就下車,把那孫掌柜再揍一頓。
身側的沈晏卻發出一聲輕笑,修長的手指覆上她的手背,輕輕拍了拍。
“別氣了。”
他嗓音含笑,“我這不是幫你教訓回來了么?”
“如此安排,可還解氣?”
凌曦一怔,腦海里閃過孫掌柜被澄心像小雞一樣拎著,嚇得屁滾尿流的慫樣。
她“噗嗤”一聲笑了出來。
“嗯,是挺解氣的。”
笑完,她又忽地想起什么,好奇地湊過去。
“公子怎會在這兒?這地方離刑部衙門,可是天南地北。”
沈晏眼簾微垂,神色淡淡。
“我的上峰,刑部尚書姚大人府邸在附近。”
他抬眸,目光落在她臉上:“你呢?又緣何在此?”
“我呀?我陪昭……”
一個“昭”字出口,凌曦的話音戛然而止。
“啊!”
她猛地從軟墊上彈起,完全忘了自己身在馬車之中。
“砰”的一聲悶響。
她的頭結結實實撞上了堅硬的車頂。
“嘶——”
凌曦捂著頭,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。
“可有傷著?”
身子一輕,她已被沈晏拽入懷中。
見只是磕紅了一塊,并無傷口,這才稍稍松了口氣。
“這么不小心?”
凌曦卻顧不上疼,一把抓住他的衣袖,急得不行。
她對著車外大喊。
“調頭,快調頭!”
“我把昭昭落下了!”
……
兩日后沈府,臨湖水榭,風光正好。
“昭昭,好昭昭,別氣了嘛!”
凌曦扯著謝昭昭的衣袖,使勁兒搖晃,語氣軟糯。
“我真不是故意的!”
謝昭昭斜睨她一眼,從鼻子里哼出一聲。
“見色忘義!見色忘友!”
“是是是,我的不是,全是我的不是!”
凌曦舉起三根手指,一臉諂媚。
“求求謝郡主大人不記小人過,就原諒我這一次吧……”
見她不為所動,凌曦眼珠一轉,咬了咬牙。
“我愿出,十壇!十壇百花釀,親自送到鎮國公府!”
謝昭昭喉頭微動,不著痕跡地咽了口口水。
她清了清嗓子,端起郡主的架子。
“行吧,看在你如此有誠意的份上,本郡主便原諒你了。”
話音剛落,凌曦眼角余光瞥見遠處假山后,有個丫鬟探頭探腦。
那丫鬟朝這邊張望一眼,又飛快縮了回去。
如此反復數次。
凌曦臉上的笑意淡去,朝身側的驚蟄遞了個眼色。
片刻后,那丫鬟被帶到跟前。
“撲通”一聲,她直挺挺跪了下去,額頭死死抵著冰涼的石板。
“縣主饒命!奴婢不是故意的,縣主饒命啊!”
驚蟄上前一步,聲線比石板還冷。
“莫要只顧著磕頭。說清楚,到底怎么回事?”
丫鬟猛地一哆嗦,像是下了什么決心,小心翼翼從懷里掏出個東西來。
是個半新不舊的荷包。
洗得發了白,邊角處還開了線,露出里頭一點點棉絮。
謝昭昭不明所以。
凌曦的瞳孔卻驟然一縮。
那是……
她一眼便認出,那荷包的布料,是凌夫人用原主襁褓時的錦緞制成的。
拿回沈府后,便一直好端端放在內室枕下,怎么會……
那丫鬟將荷包高高舉過頭頂,聲音帶著哭腔。
“回縣主……是奴婢蠢笨!前幾日在您房中打掃,見著這荷包臟了,便、便想著替您洗洗干凈……”
她重重磕下一個頭,額頭都見了紅。
“誰知奴婢手笨,一不小心……就給洗破了!奴婢知道此物貴重,不敢期瞞,故斗膽前來,請縣主責罰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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