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深吸一口氣,努力平復胸腔的鼓噪。
既然天賜良機,無論如何,也要試這一回!
他抬手,一絲不茍地撫平青藍色錦袍上每一絲微不可見的褶皺。
這才定了定神,提步跨入殿內。
“微臣賀明閣,參見照月殿下,殿下千歲金安。”
他躬身長揖,聲音盡量顯得沉穩恭敬。
祁照月眼皮都未曾完全掀起,只從睫毛縫隙里淡淡掃了他一眼。
“免了。”
聲音清冷,像初冬的薄冰。
“坐。”
她纖指微抬,遙遙指向一旁的紫檀木椅。
自有宮女捧上茶來,水霧氤氳。
賀明閣暗暗松了口氣,依落座。
他今日特意穿了這件新裁的青藍色錦袍,料子是上好的湖綢,暗繡祥云紋。
襯得他面如冠玉,自有一派溫潤風流。
他小心翼翼抬眼,想從祁照月臉上尋到一絲滿意。
祁照月卻只端詳著自己新蔻的指甲,仿佛那上面開出了什么絕世奇花。
她心中冷笑一聲。
這賀明閣,空有一副好皮囊。
比起她的晏哥哥,云泥之別。
連給晏哥哥提鞋都不配。
也敢肖想駙馬之位?
不過,人既已宣進來了,這過場總得走完。
不然,傳到皇太后那里,她這些日子刻意營造的溫順形象,便要功虧一簣。
殿內一時沉寂,空氣仿佛凝滯。
賀明閣端著茶盞,熱氣熏得他臉上有些不自在。
他偷偷覷一眼祁照月,她依舊垂眸看著自己的指尖。
他心一橫,總不能干坐著。
裝模作樣呷一口茶,咂咂嘴,搜腸刮肚尋著話說。
“宮里的香茗,果然非同凡響。”
“入口醇厚,回味悠長,真是世間難尋。”
祁照月眼皮都未抬,只鼻腔里輕輕“嗯”了一聲,算是回應。
“既然賀大人喜歡,”她終于開了金口,聲音依舊清冷。
“喜姑,晚些著人包一些,給賀大人帶回府上品嘗。”
喜姑躬身應道:“是,殿下。”
賀明閣聞,眼中倏地迸發出一抹亮光,喜色幾乎要從眉梢眼角溢出來。
賞茶!這是對他青睞有加?
“微臣多謝殿下賞賜!”他忙起身,聲音里帶著一絲掩不住的激動。
祁照月依舊沒看他,只淡淡恩了聲。
賀明閣壓下心頭狂喜,重新落座,背脊卻挺得更直了些。
然而,接下來,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一時間,賀明閣有些手足無措。
他腦中千回百轉。
公主召他前來,定然是有幾分意思。
可召來了,卻又一句話不多說。
這……這是何意?
是在考驗他的耐性?還是……另有深意?
他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,錦袍下的手心也有些濡濕。
祁照月依舊慢條斯理端詳著新染的丹蔻。
一盞茶的功夫,在賀明閣感覺中,漫長得像一個世紀。
茶水漸漸失了溫度,他的心也跟著一點點往下沉。
喜姑立在祁照月身后,看著自家主子這副模樣,又瞟了眼坐立不安的賀明閣,心中無聲嘆了口氣。
“叩叩。”叩門聲響起。
宮女目光在賀明閣臉上一掃,微微躬身。
祁照月施施然抬眸:“賀大人先回府歇息罷。”
賀明閣心頭一緊,這就……結束了?
他有些發懵,臉上強撐的笑意差點掛不住,略顯尷尬點了點頭。
他起身,依禮長揖:“微臣告退。”
他轉身,腳步有些虛浮。
就這么走了?他不甘心!
他猛地頓住腳步,霍然回身。
“殿下!”
他聲音比方才高了幾分。
祁照月黛眉微蹙,顯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擾了。
賀明閣一字一句道:“殿下,微臣……微臣心儀殿下久矣!只要殿下看得上微臣,微臣愿為殿下做任何事情!”
“任何事情?”祁照月挑了挑眉,輕聲嗤笑。
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