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曦靜靜站在原地,看著他們的背影,心頭卻翻涌起一絲難以名狀的異樣。
秦老太君今日這帖子……
她下意識地摩挲著衣袖上細膩的繡紋。
時間掐得這般湊巧,仿佛特意算準了圣旨會到,特意讓她來見證秦捷襲王位這一刻。
可,這又是為何?
她與秦家,細算起來,也不過數面之緣。
凌曦秀眉微蹙,那雙清亮的眸子閃過一絲困惑。
秦老太君今兒個心情極好,特意擺下家宴,還留了凌曦用飯。
席間,凌曦意外撞見了劉神醫。
背著手,胡子翹著,說什么也不肯與秦家人一桌用飯。
“吵鬧!”他嫌棄。
非要下人搬了小幾,自個兒縮在角落,面前一碟醬牛肉,一壺老酒,自得其樂。
眼尖瞥見凌曦,他眼睛一亮,湊了過來。
“丫頭,你那葡萄果酒還有沒有?上次的滋味不錯,給老夫勻點兒?”
凌曦哭笑不得:“劉神醫,那是我試著釀的,您要是喜歡,改日我再送些來。”
“雖是果酒喝多了也醉人,您悠著點。”
劉醫神脖子一梗:“笑話!老夫酒量,深不見底!”
到了落座時辰,廳內擺了幾桌。
按理,凌曦這樣的姑娘,又非秦家本宗,多半是與小輩們一桌。
她正尋思著,秦老太君已然朝她招手。
“凌丫頭,來,坐這兒。”
老太君語氣親和,眼神慈愛。
凌曦心頭一暖,依坐在了老太君下首。
秦大夫人對她溫和一笑,算是打了招呼。
秦二夫人也顯得十分親切。
席間,凌曦悄悄打量。
小說里對靖遠王府的描述不多,自從知道在白馬寺后院的婆婆便是秦老太君后,她特意詢問了謝昭昭。
而今秦家男丁,只余三人。
老太君曾有五子,鐵骨錚錚。
除了因腿傷在家休養,尚未迎娶的五子秦斌,其余四位……
凌曦心頭一緊。
都已為國捐軀,長眠于地底。
大房秦大夫人生下了秦捷,如今襲靖遠王位。
二房秦二夫人生了秦鵬、秦旭一對雙生子。
那倆孩子瞧著約莫十二三歲上下,瞧著活潑。
秦三夫人是個情種……當年秦三爺戰死沙場后,殉了情。
而秦四爺犧牲時,身上背著一門親事。
那未過門的姑娘,聽聞后哭得死去活來,執意要抱著秦四爺的牌位嫁入秦家。
最后還是老太君強忍悲痛,親自將人勸了回去,不愿耽誤姑娘家的一生。
將那已送至府上的聘禮權當給那姑娘的添妝。
那姑娘幾年后才另覓良緣,出嫁時花轎在靖遠王府門前繞了一圈……
凌曦想著這些舊事,再看老太君此刻的笑顏,心中百感交集。
一門忠烈,赫赫聲名之下,是旁人看不見的累累傷痕與徹骨凄涼。
她心頭微堵,泛起一絲難的酸澀。
散宴后,秦老太君又拉著凌曦說了好一陣子體己話。
老人家是真的喜歡她,手握著不放。
秦鵬、秦旭那對雙生子也湊趣。
談之中發現,他們與程及玉還很熟。
華燈初上,秦老太君又留了凌曦用了晚膳,這才吩咐秦捷送她回府。
凌曦婉拒,外頭還有她的丫鬟與車夫在。
“這黑燈瞎火的,我如何放心?”秦老太君語氣不容置喙,“就讓捷兒送你回沈府,長輩話不可可辭。”
凌曦只好應下。
秦捷領了命,提了盞風燈,與凌曦并肩踱出老太君的院子。
靖遠王府極大,此刻萬籟俱寂。
唯有兩人腳下踩過青石板路,發出清淺的回響。
夜風微涼,拂過面頰。
秦捷一直沉默著。
直到快出二門,他腳步微頓,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響起。
“凌姑娘。”
“是我,特意請祖母下帖,邀你過府的。”
恩?凌曦腳步一滯,水眸中掠過一絲訝異。
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