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,老夫人回了京,卻一反常態。
她閉門不出,謝絕一切登門拜訪。
京中大小宴席,更是難覓其蹤影。
唯獨前些日子太后娘娘的壽宴,老夫人才進宮坐了會兒。
聽聞這位深居簡出的秦老夫人,要辦壽宴了。
消息一出,整個京城都伸長了脖子。
誰不知道靖遠王府的門檻高?
能得一張秦府壽宴請帖,簡直比稀世珍寶還體面!
凡是京中有些頭臉的人物,幾乎都收到了。
就連那南洲太子蘇諾,也得了一份。
蘇諾捻著描金帖子,薄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笑意。
他曾與秦家長孫在邊境并肩抵御北蠻。
同吃糙米飯,同睡破軍帳。
那交情,比金子還真。
他指尖在帖子上輕輕一點,自語道:“是個好機會。
凌曦這邊既決定要做粽子糖,便要做得獨一無二,心意十足。
一大早,她便帶著驚蟄出了沈府。
她要去親手挑選上好的松仁,還有一些配料。
順安堂內,秦氏正對著沈老夫人絮叨。
“母親,您瞧瞧那凌氏!”
她撇嘴,一臉不忿:“今日又天不亮就領著人出去了!整日東奔西跑,比您這當家老夫人都忙!”
“還有子安也是!”
秦氏聲音拔高幾分,帶著怨氣。
“把她的避子湯給停了!”
“這不是明晃晃打白家姑娘的臉,給正妻難堪嘛!”
沈老夫人端著茶盞,眼皮都未曾抬一下。
“正妻?”
她慢悠悠呷了口茶。
“哪個正妻啊?”
秦氏一愣:“母親,您忘了?自然是白家那位……”
沈老夫人放下茶盞,發出“嗑”一聲輕響。
“若是凌氏真能懷上子嗣,能讓白家退了這樁婚,老婆子倒樂見其成。”
“母親!”秦氏急了,聲音都變了調。
“白家可是京城四大世家之一。”
“那白冰瑤的才情在京城中也是排得上號的……”
“你是真不知,還是與我裝糊涂?”
沈老夫人終于掀開眼皮,淡淡掃了她一眼。
秦氏被那眼神看得心頭一跳,有些發懵:“母親,兒媳……不知您指什么。”
沈老夫人輕哼一聲,端起茶碗,撥了撥浮葉。
“白家那些腌臜事,你當真半點風聲沒聽過?”
“白冰瑤她……”
老夫人聲音壓低,湊近幾分,將那些隱秘緩緩道出。
秦氏聽著,臉色由紅轉白,再由白轉青。
“什么!”
她猛地捂住嘴,眼中滿是不可置信。
“白冰瑤竟是……竟是白老爺與……”
沈老夫人沉沉點頭,算是應了秦氏未盡的驚駭之語。
秦氏呆坐著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沈老夫人瞧著她這副模樣,心中暗嘆一聲。
罷了,這媳婦素日里是糊涂些。
若非今日點破,怕是還一心當那白家姑娘是塊寶。
秦氏深吸一口氣,像是才緩過神,聲音卻依舊帶著顫。
“那……那白家小姐,當真是……可憐見的。”
嗯?
沈老夫人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,抬眼看向秦氏,還道自個兒聽錯了:“你說什么?”
秦氏眼中竟真的泛起幾分憐憫:“父母祖輩造下的孽,卻要她一個姑娘家來擔……”
沈老夫人差點被一口茶嗆住。
她定定瞧著秦氏,半晌,默默移開視線。
她收回方才那點兒對秦氏的“理解”。
這么多年,看來是白教了。
沈老夫人最后的一絲耐心,也似被秦氏的“憐憫”消磨殆盡。
“子安長大了。”
“日后整個沈家都是他的。”
“他的人,他的事兒,你少管便是。”
秦氏臉色微微一白,嘴唇翕動,似是還想分辨:“母親,我只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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