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、子、虛!”沈晏一字一頓,聲音冷了幾分,帶著警告意味。
眼神涼颼颼地瞥過傅簡堂:“并非你所想的那般。”
“哦……”傅簡堂的尷尬幾乎要從每一個毛孔里鉆出來。
“會錯意了,呵呵。”
他干笑兩聲,手忙腳亂地從腰間抽出他那柄寶貝玉骨扇。
“唰”地一下展開,猛扇了幾下,試圖驅散空氣中的窘迫。
“我這是一時情急,腦子糊涂了。”
傅簡堂嘿嘿一笑,笑容里滿是討好。
“原來是身子骨弱些,想岔了……想岔了。”
他扇子搖得呼呼作響,咕噥一句:“你也不早說清楚,害我會錯了意。”
沈晏瞥他一眼,復又垂下眼簾,目光落回案上卷宗:“這毒,已經解了。”
雖然不知是怎么解的。
他聲音淡淡,聽不出情緒。
“圣上聽聞此事,還賜了不少貴重藥材,囑咐蘇諾殿下好生休養。”
傅簡堂扇子頓了頓,似乎在消化這信息。
沈晏繼續道:“本是派太子殿下親自去驛館慰問的。”
他微微一頓,似不經意般補充。
“聽聞長安公主得知此事,便與太子殿下一道去了。”
傅簡堂原本搖得風生水起的扇子,倏地一緩。
他神色一滯,片刻,才擠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:“應當,應當。”
“畢竟,蘇諾殿下之于長安公主,有救命之恩。”
沈晏問“你可知這意味著什么?”
傅簡堂垂下眸子,盯著自己那停擺的玉骨扇,不發一。
沈晏也沒有再開口,書房內一時間靜得落針可聞。
傅簡堂當然知道。
他心頭再清楚不過。
這意味著,南洲太子蘇諾與祁長安之間,已然有了旁人難以割斷的牽絆。
更意味著,南洲與大恒的和親人選,極有可能,從那位心高氣傲的照月公主,轉到了……祁長安的身上!
傅簡堂突感有些胸悶。
可能是秋日到了。
他搖頭,似想將那絲煩悶晃走。
隨后轉向好友:“白家那婚書一事,你可有主意了?”
沈晏眼皮都未抬,指尖在另一份文卷上劃過,語氣淡漠如水:“無妨,最多不過沈家三成祖產,族譜除名。”
這話輕飄飄的,卻如驚雷般砸在傅簡堂心頭:“萬萬不可!”
沈晏瞥他一眼,那眼神平靜無波:“你說,還有什么法子?”
傅簡堂張了張嘴,喉嚨發緊。
他細細想了,絞盡腦汁,也沒想出個什么好法子。
半晌,他才開口勸道:“若被圣上、被殿下知曉……怕是你那位好妾室,會遭難。”
沈晏擱下筆,指尖無意識地在冰涼的紫檀木桌沿輕點。
傅簡堂說得沒錯。
這,也正是他最深的顧忌。
若事情真鬧到那一步,圣上與太子殿下,念著舊情與他的用處,或許不會對他如何。
但程皇后與太后,她們若要趁他不在之時“關心”一下,召凌曦入宮說說話,敲打一番。
讓她去面對那些,沈晏不愿。
靜默片刻,空氣中只余窗外偶傳的幾聲鳥鳴。
沈晏指尖的輕點不知何時停了。
“還有一種可能。”
“白家自行退婚。”
傅簡堂聞,先是一愣,爾后又搖了頭:“白家還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?”
“白冰瑤嫁入沈府,他們白家便能借沈家東風。”
“若你執意退婚,沈家三成祖產,便要拱手相讓。”
傅簡堂屈指敲了敲桌面,發出篤篤輕響。
“無論哪條路,白家穩賺不賠,憑什么主動退?”
沈晏靜靜聽著,面色沉靜如水,看不出喜怒。
窗欞的光影在他臉上明明暗暗。
“事在人為。”他薄唇輕啟,“總能,有機會。”
……
京城近日,最引人矚目的,莫過于靖遠王府秦老夫人的壽宴。
秦家,在大恒朝可是赫赫有名。
祖上隨太祖皇帝打天下,立下過汗馬功勞,那是實打實的功勛。
更令人敬重的是,秦家兒郎,幾乎都為守衛邊疆,馬革裹尸。
滿門忠烈,鮮血染紅了秦家的門楣。
因此,只要秦家不行差踏錯,不做出危害大恒江山社稷的勾當,圣上都對其禮遇有加,多有縱容。
便是犯了些小錯,也多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不予深究。
這位秦老夫人,早年間因喪子之痛,心灰意冷,常年在外禮佛,四處游歷。
偌大的靖遠王府,便全權交由大夫人,也就是她的大兒媳打理。
府中上下,對這位大夫人也是敬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