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簡堂將大半個身子都軟塌塌倚在她身上,酒氣熏人。
丫鬟苦不堪。
對方卻鬧得很。
他腳步虛浮,嘴里哼哼唧唧:“哎呀……本官頭暈,走不動了……”
那聲音,黏糊糊的,透著一股子浪蕩勁兒。
丫鬟正想分神回頭去瞅沈晏,便想親眼瞧著他步入小樓。
忽然,他抽出背后別在腰帶上的玉骨扇。
扇骨直直挑起丫鬟的下巴。
她渾身一僵,呼吸都停了半瞬,眼底全是驚恐。
“小丫頭,”傅簡堂醉眼迷離,湊近她,酒氣直往她鼻子里鉆。
“沈子安……沈子安長得好看嗎?你盯這么久……嗯?”
丫鬟連連搖頭。
“可本官……嗝,”傅簡堂的扇柄在她下巴處輕輕摩挲,“本官也不差啊!”
“你這眼珠子,水靈靈的,只知道盯著他看。”
“合該……好好瞧著本官才是!”
那語氣,與其說是醉話,不如說是挑逗。
沈晏已然轉身朝著那湖心小樓,一步一步走去。
他走得很緩。
周圍除了風聲,與身后傅簡堂刻意放大的醉語,再無其他。
廊柱后,喜姑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道修長身影。
心都快從嗓子眼兒里蹦出來了!
近了,更近了!
她眼瞅著沈晏的手,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按上了門扇。
只要沈大人推開那扇門……
就在這時——
呼——
一陣邪風毫無征兆地刮過!
卷起滿地枯葉,噼里啪啦打過來,迷人眼。
喜姑下意識抬起袖子擋臉。
呸呸兩聲,她吐出吹進嘴里的沙塵。
不過眨眼功夫,風勢驟歇。
她急急放下袖子,一顆心七上八下,再次望去。
丫鬟手里的燈籠不知何時已被吹滅。
此刻,她正顫巍巍扶著爛醉如泥的傅簡堂,折返。
那湖心小樓門口空空如也!
沈晏呢?
再定睛一瞧,小樓里頭原本搖曳的燭火,也滅了!
周圍黑漆漆一片。
喜姑的唇角勾起。
她那顆高懸的心,總算穩穩當當落回了肚子里。
這是她跟祁照月約好的信號。
只要沈晏一旦踏入小樓,祁照月便會吹滅燭火,作為一切妥當的暗號!
喜姑唇角的笑意愈發深了。
燭火里頭燃的,是“迎恩香”。
祁照月早服下了解藥,不受其擾。
沈晏只要踏進那屋子,吸多了那香氣……
男人嘛,在欲望面前,能有什么不同?
任沈侍郎清高自持,也逃不過!
喜姑長長舒了口氣,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。
她那顆高懸的心,總算穩穩當當落回了肚子里。
她眼下要做的,便是繞過后院的假山,去曲橋邊守著。
絕不能讓任何人靠近湖心小樓半分!
萬一攪了公主殿下的大事,她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!
喜姑提著裙擺,腳步匆匆,貓著腰消失在廊后。
小樓外,陰影深處。
沈晏融于夜色。
他眸光銳利,緊盯那廊柱后方。
待那道鬼祟影子挪窩,確認周遭再無旁人窺伺。
這才從陰影中邁步離去。
沈晏前腳剛走,后腳一道身影便便悄然踏上了通往湖心小樓的曲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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