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模樣,看得謝昭昭直樂呵,捂著嘴笑個不停。
另一頭,男賓席上。
沈晏與傅簡堂坐在一處。
傅簡堂生就一張笑臉,團團和氣,執著一把玉骨扇,搖得風生水起。
他剛與周圍幾位大人周旋一圈。
此刻,他施施然坐回沈晏身邊。
沈晏正垂眸,細細欣賞著廳中隔斷用的一架十二扇紫檀木雕山水屏風。
傅簡堂湊近一瞧,扇子輕搖。
“哦?這可是蕭雪子的手刻,用在此處,當真不錯。”
沈晏嗯一聲,算是贊同。
傅簡堂扇子一頓,旋即借扇柄掩了半邊唇,壓低聲音。
“哎,我說,照月公主可是已經來了。”
“知道。”沈晏淡淡回了句,目光依舊膠著在那屏風的峰巒疊嶂處。
傅簡堂見他這般不上心,又道。
“方才,我可瞧見,那白浩,盯你看了許久。”
語氣里帶了絲玩味。
“知道。”沈晏的回答依舊簡短,視線半分未挪,仿佛那屏風比活人有趣得多。
傅簡堂挑了挑眉,扇子有一下沒一下輕敲掌心。
“你還知道什么?”
這人,總是這副波瀾不驚的模樣,真真無趣。
沈晏終于舍得將目光從屏風上挪開,卻也未看傅簡堂。
他端起手邊茶盞,淺啜一口。
“我還知道,長安公主也來了。”
傅簡堂搖著扇子的手,驀地一僵。
臉上的笑意也凝固了瞬息。
他張了張嘴,想說什么,最終卻只是將扇子“啪”一聲合攏。
傅簡堂,自動噤聲。
沈晏聲音古井無波:“上回宮中,南洲太子蘇諾的接風宴。”
“那位太子爺,看長安公主的眼神,可不像初見。”
這話一出,傅簡堂捏著扇骨的手指,幾不可察地緊了緊。
沈晏繼續道:“還有,公主似乎一直在回避他的目光……”
他語調平平,卻帶著洞察。
說完轉過頭,直直望向傅簡堂:“你,真想清楚了?”
聲音不高,卻帶著一股沉甸甸的分量。
傅簡堂故作鎮定。
他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。
祁長安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慌亂,刻意躲閃的眼眸。
南洲太子蘇諾那毫不掩飾,帶著幾分探尋的目光。
他也清楚,沈晏這句“想清楚了”,問的究竟是什么。
喉嚨莫名有些干澀。
傅簡堂幾不可聞地“嗯”了一聲,聲音輕得幾乎要散在風里。
他扯了扯嘴角,故作不經意地將話題引開
“不過……長安公主,這些年可從出過京城。”
“她又是如何,認得南洲太子?”
沈晏看著他,眸色深沉依舊,卻沒有回答。
傅簡堂那點心思,他如何看不穿。
有些話,點到即止便已足夠。
畢竟,這是傅簡堂的私事。
沈晏端起茶盞,呷了一口,目光幽深,落在廳中那喧鬧的人群上。
他眸色微沉,暗自戒備。
然而,直到司儀高唱,觀禮開始,也未曾有半分意外發生。
女賓設在左,男賓居右。
絲竹聲悠揚,熏香裊裊。
沈晏目光往對面一掃。
便定在了凌曦身上。
她正與謝昭昭、祁長安并肩而立。
三人不知在低語些什么,臉上俱是輕松笑意。
仿若三朵初綻的春花,在滿園姹紫嫣紅中,別樣鮮妍。
凌曦今日穿了套淺綠衣裙。
為不奪新人風頭,只是簡單拿珍珠簪戴了,卻襯得她眉眼愈發清麗。
許是察覺到他的注視,凌曦不經意抬眸。
四目相對。
下一刻,凌曦唇角彎彎,漾開甜笑。
如同春日初陽,夏夜皎月。
沈晏只覺周遭的喧囂、人影,仿佛在這一刻都模糊成了背景。
唯有那笑靨,直直映入他眼底,落在他心尖。
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