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晏眉峰一攏,聲音平淡:“王嬤嬤,這湯藥,以后不必再送。”
王嬤嬤起身的動作一頓,臉上閃過一絲錯愕。
連帶著沈晏身后的晚照也愣了一息。
王嬤嬤張了張口,最后應了聲是。
沈晏沒再看她一眼,徑直離去。
凌曦過不了多久便會被扶為他的正妻。
庶子不可于嫡子先出的規矩,便可不必再守。
鐵礦事了,心頭大石落下,凌曦最近睡得不錯。
直到日上三竿,她才悠悠轉醒。
晚照端著水盆進來,笑盈盈服侍她洗漱。
“小娘今日氣色真好。”
凌曦任她伺候,穿戴整齊,用了膳。
一切妥帖,她卻蹙了蹙眉,總覺得少了點什么。
對了,湯!
往日這時,王嬤嬤的湯藥早該送來了。
“晚照,湯呢?”
晚照聞,噗嗤一笑,屈膝福了一禮。
“恭喜小娘,賀喜小娘!以后都不必再用了!”
“啊?”凌曦一時沒反應過來,有些發懵。
晚照見她模樣,只當她是歡喜傻了,忙將今晨觀山院門口的事兒說了。
“……爺吩咐的,往后不必再送。”
這……有什么好賀喜的!
凌曦暗暗咬了咬后槽牙,面上卻絲毫不顯。
她只淡淡一笑:“知道了,喚驚蟄來。”
不多時,驚蟄應聲而入。
凌曦示意她闔上內室的門。
待門扉輕合,她才招手,示意驚蟄近前。
“你去,”她壓低了聲音,“給我弄碗避子湯來。”
驚蟄一聽,秀眉緊蹙。
“主子這是為何?”
驚蟄秀眉緊蹙,帶著一絲不解:“您……您不想要爺的孩子么?”
她聲音壓得極低:“自您入府,爺待您的心意,奴婢都看在眼里。”
沈侍郎這般的人物,放眼整個大恒,也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。
驚蟄不明白。
凌曦眼神清明。
這具身子,滿打滿算,如今才十七。
十七歲,花一般的年紀,在現代還是個學生,在這里卻要早早背負起生兒育女的重擔。
“女子年歲越小,誕育子嗣,風險便越大,這點,想必你也清楚。”
驚蟄點了點頭,這個道理她自然是懂的。
女子生來嬌弱,生產本就是過一道鬼門關。
凌曦眸光深了些許。
婚姻大事,總要慎之又慎。
古代女子這一生過得好與不好,說到底,大部分看枕邊人的良心。
在人品與良心上,沈晏,確實能打上高分。
這點,她從不否認。
他有他的底線,有他的擔當。
瞧他對謝崢的態度,也堪稱是一個好父親。
可孩子……
那畢竟是一條全新的生命,要借她的肚子來到這世上。
若是自己尚且立足未穩,未來飄搖不定,又如何能對另一個生命全然負責?
她眼底閃過一絲堅決,開口敷衍:“再等兩年也不遲。”
驚蟄眉頭皺得更緊了,凌曦的話在理。
可她仍是憂心忡忡:“主子說的是,可……”
她面露難色,向前湊近一步,聲音壓得比蚊蚋還低。
“這里畢竟是觀山院,是爺的地盤。”
“避子湯這種事,奴婢做得再小心,也難保沒有萬一。”
“萬一被爺知道了……屆時,您又當如何?”
沈晏那邊,怕是不好交代。
驚蟄的擔憂,倒也沒錯。
不過凌曦卻是想得開。
她唇角一勾。
她與沈晏相遇,本就是一場書中局。
一場她不得不演的戲。
她扇動翅膀,逆“書”改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