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翠兒?!”
席秋娘心猛地咯噔一下,如墜冰窟。
不可能!
這時,一直沉默的主位上,終于傳來動靜。
沈晏嗓音淡淡:“自己看罷。”
他將手中一卷文書,隨手往前一扔。
紙張輕飄飄,落在席秋娘散亂的裙擺前。
席秋娘連忙蹲下,手指微顫著,拾起,急急翻看起來。
翠兒怎么敢?!
她怎么可能背叛她?!
可如今,這紙上,字字清晰。
翠兒跟著她,數次出入賀府。
將她如何偶然到田埂間尋到二狗。
如何引著二狗去認凌家的門。
如何告訴二狗,說凌家姑娘被惡鬼上了身。
便如他幼時溺水那般,需得潑血驅邪……
一樁樁,一件件,寫得明明白白!
席秋娘只覺眼前發黑,天旋地轉。
不可能!
絕對不可能!
翠兒……她怎么敢……
她死死攥著那紙,指節泛白,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。
“不……不是翠兒……”
她喃喃著,聲音細若蚊蚋,帶著最后的掙扎。
“翠兒不識字,不是她!”
翠兒是她的貼身婢女啊!
那身契可是死契,應是跟著她一起從沈家陪嫁進賀府的!
她們主仆早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,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!
怎生可能?
主位上,沈晏的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,冰冷冷的:“將人帶上來。”
衙役應了聲“是”.
片刻,一個穿著婢女服的身影走了進來。
正是翠兒!
她一進來,便瞧見了席秋娘。
觸及主子那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的眼神,翠兒猛地一哆嗦,腦袋差點縮進脖子里。
思及自己的身契仍在沈府,她又慢慢將身子挺直了些。
看到端坐的沈晏,她噗通一聲,直直跪在下。
“翠兒,見過少爺!”
澄心上前一步,將那份供狀遞到翠兒眼前。
冷聲道:“這上面的話,可是你親口所說?”
“這紅手印,可是你親自按的?”
翠兒抬頭,她不認字,只能勉強辯認出幾個,但也夠了。
“沒錯,這手印,是奴婢按的。”
席秋娘雙目通紅似要冒出火來:“你個賤婢!”
聲音尖利,幾乎要刺破耳膜。
“她污蔑我!她污蔑我!”
翠兒被這聲嘶吼嚇得一抖。
脖子本能地一縮:“表小姐。”
她的聲音還有些發顫,卻字字清晰。
“人在做,天在看。”
她頓了頓,像是鼓足了勇氣。
“您……別一錯再錯了!”
這話,是她的心里話。
在她心里,沈家,是頂頂好的人家。
沈老夫人,更是菩薩心腸。
從不苛待下人。
便是她們這些死契的奴婢,月錢也比外頭多一成。
當年,她是真心實意愿意跟著表小姐。
想著是沈家的表小姐,定然也是心善的。
可不知從何時起……表小姐變了。
變得……面目全非。
被那妒恨蒙住了眼!心也變得狠毒!
今日若不說,她怕、怕表小姐將來,鑄成更大的錯!
到那時,便是萬劫不復!
席秋娘眼中淬毒,死死盯著翠兒。
“賣主求榮的賤婢!”
“死不足惜!”
她猛地抬高下巴,帶著威脅。
“別忘了,你的身契,可還在我手里攥著呢!”
“待我出去之后定將你打一頓,賣去最下等的春樓!”
這話,狠毒至極。
翠兒嚇得又是一抖,臉色慘白。
一直沉默的沈晏,終于開口。
聲音平淡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“翠兒,并非你從鄉下帶來的丫鬟。”
“她是沈府的人。”
沈晏目光落在癱軟的席秋娘身上,冷淡無波。
“她的身契,從始至終都在沈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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