席秋娘臉上的猙獰瞬間僵住。
身子一軟,徹底癱倒在地。
“嗬……”喉嚨里發出一聲怪響。
“原來如此……原來如此……”
她突然厲聲大笑起來。
笑聲尖銳,帶著絕望和癲狂。
她抬起頭,目光渙散,死死看向沈晏。
“你們沈府……從來!就沒把我當自家人!”
“哈哈哈哈!”
笑聲凄厲。
“還派個丫鬟來盯著我、防著我!”
“原來……我什么都不是。”
她喃喃著,聲音漸漸低下去。
“什么都不是……”
席秋娘笑得涕淚縱橫。
翠兒嚇得瑟瑟發抖,又往后縮了縮。
猛地,席秋娘笑聲一收。
直勾勾望向沈晏。
眼中滿是期盼。
“表哥……”
聲音沙啞,帶著哭腔,還有一絲顫抖。
“你……”
她頓了頓,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。
“你可曾……有過一分喜歡我?”
哪怕只是一瞬間。
“哪怕,只是覺得我……漂亮?”
“覺得我,好看?”
“覺得……我或許,也能站在你身邊?”
她的聲音越來越低,帶著絕望的祈求。
空氣,仿佛凝固了。
沈晏面無表情,眸色沉沉,并未回答。
那沉默,比任何斥責都更傷人。
旁邊,澄心冷眼看著,心底冷哼一聲。
這位表小姐,當真有趣。
想來在沈府這幾年,規矩禮數怕是沒學多少。
這自以為是的毛病,倒是學了個十成十。
也不瞧瞧自己做下的事,竟還敢問這種話?
席秋娘望著沈晏那張俊美卻冷漠的臉。
眼中的期盼,像殘燭般熄滅。
她低笑了一聲,喃喃著,像是說給自己聽。
“原來……”
“你從來,就沒把我放在眼里過……”
那點可憐的妄念,終于被徹底碾碎。
她深吸了一口氣,眼神平靜下來。
“說罷。”她看著沈晏,聲音不再顫抖,“要怎么罰我?”
“脊杖?”
她輕聲問,仿佛事不關己。
“還是臀杖?”
“多少下?”
“二十?”
“還是五十?”
她歪了歪頭,臉上竟露出些笑來。
這般自問自答,聽得旁邊的翠兒又是一抖。
沈晏終于開了口,聲音平直,毫無波瀾。
“依大恒律,棄毀人器物者,賠償并笞三十。”
他聲音冷淡。
“二狗潑的是穢物,非毀器物,賠償即可。”
沈晏徐徐站起,玄色官服下擺,隨著動作微微晃動。
“至于——”
他語氣微頓,目光越過席秋娘,投向她身后某處。
“挑唆、構陷等余罪……便交由你身后這位大人處置。”
大人?
席秋娘眉頭猛地一緊。
哪個大人?
她轉過頭去。
不知何時她身后,靜靜立著一個人。
是賀明閣!
他面沉如水,眼神幽深,正一瞬不瞬看著她。
席秋娘渾身血液,瞬間涼透!
心口,像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!
他……他什么時候來的?!
在這里站了多久?!
方才、方才她問沈晏那些話。
那些不堪的,帶著乞求的話。
他、他是不是……全都聽見了?!
冷汗,霎時浸濕了她的后背。
那掐住脖子的手、那窒息感、還有身子上受的屈辱……
歷歷在目。
不,不要!
恐懼瞬間攫住了席秋娘!
她猛地爬起來,跌跌撞撞撲向沈晏。
“表哥!”
“表哥別走!”
她想攔住他,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澄心面無表情,手臂一伸,將她用力推開。
“噗通”一聲,席秋娘重重摔回地上。
沈晏走至賀明閣身邊停下腳步:“一室之不治,何家國天下之為?賀大人好自為之。”
這是明里暗中在斥責賀明閣。
內宅婦人管教無能,還妄想身居高位……
賀明閣行禮低頭,沒有語,眉頭卻皺得深。
翠兒嚇得一哆嗦,慌忙起身。
垂著頭,亦步亦趨跟在澄心身后快步離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