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于袖中的手指,幾不可察地捻了捻。
心思不明。
院子里的笑語聲漸漸歇了。
時辰確實不早,再不舍,也得走。
凌妻眼圈微紅,拉著她的手,一遍遍囑咐。
“別虧待自己,想吃什么就……”
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,女兒雖說能喚得了沈侍郎的小廚房,卻也難保在安慰他們。
于是便轉了話頭:“想吃湯包便送個信兒來,娘給你做。”
凌永年站在一旁,嘴唇翕動,最終什么也沒有說。
凌曦吸了吸鼻子,強笑道:“等過些時日,我再來看你們。”
“好,好。”凌妻連聲應著,松開了手。
驚蟄抱著那只沉甸甸的竹籃,走到門邊。
里面水靈靈的紫紅葡萄堆得冒尖。
她想著先把籃子放到外頭馬車上去。
便伸手拉開了半扇木門。
吱呀——
夜色已濃。
兩道身影靜立在朦朧的月光下。
為首之人,身形頎長挺拔,一襲青色錦袍,面容隱在半明半暗間,辨不清神情。
正是沈晏。
他身側,澄心垂手侍立,同樣沉默。
晚風拂過,帶來一絲涼意。
也吹起了沈晏袍角,獵獵作響。
驚蟄抱著籃子,徹底僵在原地。
她眼睛倏地睜大,瞳孔微縮。
手里的竹籃險些脫手。
“爺?”
他怎么會在這里?!
還……
他來了多久?
凌曦聽到驚蟄的喚聲,便側目望了過去。
那道青色身影,熟悉得不能再熟悉。
“你怎么來了?”她脫口而出。
沈晏唇角勾起一抹淺淡弧度。
“來接你。”聲音平穩,聽不出情緒。
凌曦怔了怔,不由失笑:“來多久啦?”
她往前走了兩步,語氣帶著幾分熟稔的嗔怪。
“也不敲門?”
沈晏溫和道:“才到。”
他身側,澄心微微垂首,眼觀鼻尖,仿佛入定。
凌永年和凌妻也看清了來人。
竟是沈侍郎!
老兩口都愣住了。
這位貴人,怎么會親自……
是嫌曦兒回去太晚?
可聽他方才那語氣,又不像要問罪的樣子。
溫和得有些不像話。
凌永年心頭卻猛地一跳。
他在戰場上見過太多笑面虎。
面上和風細雨,轉過身就能把人往死里磋磨!
他不敢賭。
幾乎是立刻上前,躬身拱手:“侍郎大人。”
“小女許久未歸,是我老兩口…貪心了,想多留她一會兒……”
沈晏目光落在老人布滿風霜的臉上。
那份小心翼翼的擔憂,刺眼得很。
“無妨。”他淡淡道。
見凌永年依舊忐忑不安,眉頭緊鎖。
沈晏目光坦蕩,唇邊的笑意加深了些:“真無妨。”
凌家夫婦對視一眼,心中的憂慮卻仍未放下。
凌永年開口道:“沈侍郎可否借一步說話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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