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去路上旁人也瞧不見什么。
可回到觀山院,讓爺瞧見了,總歸是不太妥當。
失了體面。
凌妻卻笑了:“怕啥,曦兒的衣裳家里有的是。”
說罷便領著進屋。
屋子不大,陳設也簡單。
收拾得倒是干凈利落,窗明幾凈,角落里還擺著一小盆不知名的綠植,透著股素雅。
是原主的房間。
雖簡潔,卻也看得出是用了心思的。
凌曦的目光落在枕邊。
一個半新不舊的荷包靜靜躺著。
緞面瞧著有些年頭了,顏色也舊了,但那繡工,那式樣,卻不似尋常人家之物。
她伸手,拿起端詳,在角落里,還縫了一個小小的“曦”字。
縫得又精又巧,與繡工融為一體,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。
凌妻從箱中尋了一套淺綠的衣裳走過來。
見女兒正出神地撫摸著那荷包,她眼底漾開笑意,暖融融的。
“待會兒一并帶回府里去。”
凌曦彎了彎唇角,露出個乖巧的笑:“好。”
小說里對原主的描述不甚詳細,特別是原主的喜好。
眼下只能多聽少說,才不容易露餡。
凌妻將衣裳放在床上,道:“這可是從你那塊襁褓小被上剪下來的料子。”
“你呀,打小就認它。”
“睡覺時非要揪著一角才肯閉眼。”
“那布不經扯,就做了三個這樣的小荷包,塞了些干花,讓你壓在枕頭底下睡。”
她的聲音帶著笑意,絮絮叨叨,全是疼愛。
“這么些年,頭兩個早磨穿了。”
“就剩下這最后一個。”
凌妻抬手,理了理女兒耳邊的碎發。
“在沈府這些日子,沒睡好吧?”
她輕輕嘆了口氣。
“是娘不好。”
“想著你總會回來拿這荷包的,就沒給你送過去。”
“有它陪著,興許能睡得安穩些。”
凌曦連忙搖了搖頭,鼻尖莫名有點酸。
“是我不好,早就該回來看您和爹。”
凌妻又是一聲嘆息,帶著無奈:“這哪兒能怪你,到底是做了侍……”
話說到一半,她發覺到什么,那個妾字,終究是沒有完全說出口。
她臉上閃過一絲懊惱和尷尬。
女兒在沈府的身份,終究是她心頭的一根刺。
“出門不方便。”
她匆匆補了后半句,語氣已經沒有了方才的自然親昵。
屋內氣氛微妙。
凌妻有些不自在道:“我去外頭瞧瞧你爹。”
不等凌曦回應,便快步走了出去,將門闔上。
妾這個字,自打凌曦穿進這本書,聽了不下八百遍。
做沈晏的妾,不過是她審時度勢下的權宜之計。
她可沒打算,真就在這身份里耗一輩子。
驚蟄上前服侍更衣,她思索起來。
她早盤算好了。
手里的酒水生意,如今做得正是火熱。
她暗地里讓驚蟄悄悄收購農莊,置辦田產,一點點積攢家底。
還有那不起眼的南北貨小生意,也能聚沙成塔。
還有那池山……
凌曦眼神微凝,眸光投向虛空某處。
池山附近,可藏著鐵礦。
如今邊蠻狂妄,屢屢挑釁,邊境摩擦不斷。
朝廷對鐵器的需求,只會越來越大。
鐵價,更是一日高過一日。
她本想,尋個由頭,借他人名義,將那片山悄無聲息買下。
有朝一日,她若脫離沈晏,離開沈府。
靠著這些產業,還有那即將暴漲的鐵礦。
日子定然能過得逍遙自在,富足安穩。
可……
今日見到了原主的爹娘。
看到他們小心翼翼的模樣,看到凌妻為那一個未出口的“妾”字而倉惶不安。
凌曦輕輕按了按眉心,心里忽然有些發堵。
光有錢,好像……不太夠了。
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