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反手一握,將那只作亂的小手牢牢攥住。
凌曦心里一跳,想抽回,卻被捏得更緊。
沈晏這才抬眼,看向伏地的喜姑,嗓音冷冽如冰。
“寬宥?”他語調微揚,帶著譏誚。
他端起手邊的茶盞,手腕微傾。
嘩啦——
茶水傾潑在地,瞬間滲入錦毯,只留下一片深色的水漬。
“若此水能收復,”他聲音不大,卻清晰傳遍花廳,“本官便代凌曦寬宥于你。”
“否則——”
他頓了頓,目光如刀。
“五十杖。”
“一杖,都不能少!”
這……這簡直不可理喻!
祁照月跺腳:“覆水怎能收?”
她尖聲低問,聲音里滿是難以置信。
他這是明擺著告訴她——喜姑,他罰定了!
憑什么?!
她緊抿著唇,一雙杏眼瞪得通紅。
她可是先皇遺腹女!
是太后捧在手心里長大的金枝玉葉!
自小到大,誰敢給她這等委屈?
誰敢這樣駁她的面子?!
都是凌曦!
都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!
伏地的喜姑,身子一顫。
沈侍郎是鐵了心,這事兒既已鐵板釘釘,不如——
喜姑朝著凌曦的方向,重重磕了個頭:“若此般……便能讓凌小娘消氣……”
“奴婢愿受此罰!絕無怨!”
好一招以退為進。
凌曦垂眸。
明明下令要罰人的是沈晏。
喜姑這句話,卻硬生生將所有焦點,再次推回她身上!
她巧妙地將自己擺在息事寧人的位置。
而她凌曦,則成了那個不依不饒、非要責罰奴才方可解氣的……惡女。
這招轉換概念,玩得可真是溜。
滿室寂靜中,一聲輕笑突兀響起。
傅簡堂的大半張臉被折扇擋在了后頭,卻摭不住彎彎的眉眼。
這一笑,反倒讓盛怒的祁照月和伏地的喜姑,齊齊一怔。
他……什么意思?
“傅大人!”白浩眉頭一緊,帶著幾分不悅,“好笑嗎?”
傅簡堂悠悠然抬眼,竟是點了點頭:“好笑啊。”
他語氣輕松:“犯錯受罰,天經地義。”
“到了喜姑姑這里,卻偏要將這受罰的緣由,怪罪到無辜之人頭上,試圖顛倒黑白,混淆視聽……”
他語氣里的嘲諷,毫不掩飾。
“這好比……走路不長眼,一頭撞上南墻。”
“不怪自己蠢,反怪墻太硬。”
“噗嗤——”程及玉沒忍住。
雖很快壓下去,但那笑聲,像巴掌,狠狠扇在祁照月臉上。
火辣辣的疼。
沈晏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。
他看向傅簡堂,目光平靜。
對方卻向他得意地挑了眉,似乎在說,怎么樣?爺配合得不錯吧?
凌曦唇角抽了抽。
想笑。
硬生生憋了回去。
她垂眸,看著自己的繡鞋尖兒。
傅簡堂這張嘴,可真是損吶!
祁照月深吸一口氣。
她抬起下巴,聲音冰冷:“這五十杖,本宮代喜姑認了!”
她咬著后槽牙,目光轉向傅簡堂,帶著屈辱和怨毒:“待回宮……”
“不勞殿下。”傅簡堂聲音不高,卻清晰蓋過她的尾音。
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