車廂內,那男人靠著軟墊,閉目養神,眼皮都未掀動一下。
“京中已有人在散播公主有孕的流。”
“既已有人在替咱們推波助瀾,”他頓了頓,唇角勾起,“不妨,送一程東風。”
“鬧得再大些。”
車外的人影低低應了一聲:“是。”
話音剛落,黑影便退入巷弄的陰影里,再無蹤跡。
……
刑部
卷宗堆積如山,沈晏與同僚傅簡堂正各自埋首案后,唯有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。
“白老爺您不能進去啊!非請勿入!”
門外,一聲焦急的呼喊劃破了沉寂。
“白——”
那下屬的話音未落。
“呯!”
一聲巨響,大門被人從外狠狠推開,撞在墻上,震得梁上塵土簌簌而下。
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拄著拐杖,站在門口。
他一身風霜,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,滿是溝壑的臉上,一雙老眼銳利如鷹。
堂內二人聞聲,不約而同抬起頭來。
“沈大人,傅大人。”
老者的聲音嘶啞,卻中氣十足,帶著不容置喙的決絕。
“恕老夫無狀,著實是有與浩兒性命攸關之事,必須當面向二位請教!”
沈晏目光越過白老爺子,落在他身后那個驚慌失措的刑部下屬身上。
他示意,那下屬拱手行禮,識趣地退了出去,還順手將門輕輕帶上。
“白老爺子請坐。”一旁的傅簡堂反應過來,連忙起身相迎。
“不必了!”白老爺子拐杖在青石地板上重重一頓,發出沉悶的響聲。
他擺了擺手,拒絕了傅簡堂的攙扶,渾濁的雙眼死死盯著堂上二人,仿佛要將他們看穿。
他一字一句,清晰地問:“老夫此來,不為別事。”
“便想問一句,三月前,文家喜宴上……”
他的聲音陡然壓低,帶著一絲詭異的寒意。
“沈大人與傅大人,可是中了那腌臜的春情之藥?”
話音落下,滿室死寂。
沈晏與傅簡堂對視,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。
傅簡堂率先回過神:“不瞞您老人家,有沒有中藥,晚輩倒是不知。”
“只是那晚確實渾身燥熱難當,只想尋些涼茶,沖個冷水澡罷了……”
傅簡堂這話,說得極是討巧。
他沒承認,也沒否認,只將身體的感受說了出來,既給了答案,又留了余地。
“燥熱?”
白老太爺渾濁的老眼驟然一亮,仿佛在黑暗中看見了火星。
他拄著拐杖,不由自主地向前邁了一步,聲音急切,“兩位大人,是去了文家何處或飲了什么才有此感?”
沈晏聞,眉頭微皺。
他與傅簡堂那晚被引至湖心小樓,此事乃是辛秘。
為保全女子清譽,他二人更是從未向任何人提起……
不對!
沈晏心中猛地一沉。
凌曦知道。
是她透露出去的?為何?
忽又憶起她曾說過的那句局已破,仇未報。
他抬起眼,對上白老太爺急切的視線,聲音平穩:“白老爺,何故有此一問?”
白老太爺渾身一顫,老淚縱橫。
“沈大人!外頭……外頭都傳遍了!”
他聲音嘶啞,拐杖“篤篤”地敲著地磚,仿佛要將心底的憤恨與不甘盡數敲出。
“都說……都說照月公主成婚前便有了身孕,已有三月!”
“老夫記得清楚,浩兒……我的浩兒,正是參加了文家喜宴后,才不見的!”
老人說到此處,目眥欲裂。
“事后老夫親自登門,那文家卻一口咬定,當晚賓客皆已離場,再無人逗留!”
“老夫想,會不會……”
后面的話,他不敢說,也無需說。
空氣死一般沉寂。
傅簡堂看了一眼沈晏,見沈晏也是面色凝重,怕也不知道這些坊間傳聞。
也是,他們兩個人眼一睜一閉便是奸佞案,哪里有閑功夫去了解如今百姓之間的流傳?
傅簡堂瞇起了眼:“您也是曾拜過官上過朝的老人,不應信這些市井傳聞。”
“此事牽涉皇室,一一行,都可能招來殺身之禍,若無實證,不可隨意揣測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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