瞬間,賀明閣只覺脊背發涼。
京兆府、刑部……如今滿京城都在抓北國奸細!
他若是交出信,這人前腳走,后腳自己就得被滅口!
電光石火間,賀明閣慘白的臉上忽然綻開一個笑。
“大人可是在考我?”
他抬起眼,目光灼灼。
“您放心,安平城這三字,賀某還是記得的,斷錯不了。”
男人眼底閃過一絲玩味,指尖依舊在桌上輕點。
“畢竟事關邊境,總是要保險一些才是。”
“大人說的是。”賀明閣立刻接上話頭,身子微微前傾,壓低了聲音。
“那信,我放在一個極為隱蔽之處。”
“大人若有法子讓我出去,我定將信件尋出,雙手奉上。”
他說完,故意一頓,眼珠子死死盯著對方。
“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?”男人怎會猜不出他所想,這廝倒是比想的聰明些。
他也樂得順水推舟,只要話不說死,自己隨時都能翻臉不認。
賀明閣喉結滾動,一字一句,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。
“我做了這么多事,也該輪到您,幫我一把!”
他眼中迸出滔天恨意。
“祁照月那個淫婦,竟敢用野種禍亂我賀家血脈!”
那男人聽著,臉上卻無波無瀾,指尖依舊在桌上輕點,發出篤、篤的輕響。
“哦?你想如何?”
男人的聲音悠悠傳來,仿佛在聽一出有趣的戲。
賀明閣猛地抬頭,眼中兇光畢露。
“我要將那個奸夫,那個野種的爹捉住!”
他咬著后槽牙,聲音嘶啞。
“我要讓整個皇族欠我賀家!”
“這般,我才能再往上走,才能接觸到更多辛秘,更好地為北國效力!”
男人聞,嘴角挑起一抹譏誚。
“你先前設局,把那個姓凌的丫頭推給沈晏時,說的也是這般冠冕堂皇。”
“說什么能接近沈晏拿到情報,可至今我案頭未收到半份。”
這話如一盆冷水,兜頭澆下。
賀明閣的臉瞬間漲紅,眼珠子飛快一轉。
“曦兒……曦兒心里原本只有我一個。”
他嘴硬道,語氣卻虛了幾分。
“人心易變,這……這確實是我始料未及。”
男人輕笑一聲,不置可否,轉而問道。
“那個奸夫,你可有頭緒?”
賀明閣定了定神,眉頭緊鎖。
“毫無頭緒。”
“原本我以為是沈晏,可回頭細想,不對。”
“他既然能納凌曦,自然也能尚公主。”
他的聲音愈發篤定。
“所以此人,要么家世低劣到公主厭棄,要么……人已經不在了!”
男人聞,點了頭,似乎是認可了這個推斷。
他站起身。
“時辰不早,我不過是來送個飯,不宜久留。”
“此事,我會留意。”
賀明閣連忙起身,恭敬道:“謝大人。”
他頓了頓,補上一句。
“請大人放心,那信藏得極深。若非我親自引路,這天底下,誰都尋不著!”
既是保證也是威脅。
男人的唇角緩緩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。
“那便好。”
他不再多,轉身便走。
行至門邊,他抬手將寬大的兜帽拉下,遮住了大半張臉。
吱呀一聲輕響,公主府后院的角門被推開一道縫。
巷子盡頭,一輛毫不起眼的青布馬車正靜靜候著。
男人徑直上了車,厚重的車簾落下,隔絕了外頭一切光線。
“走吧。”
車夫聞聲,一抖韁繩,馬車轆轆,平穩地駛入更深的黑暗里。
剛拐過一個街角,一道黑影倏地從墻頭掠下。
那人影動作快得驚人,如一片落葉,悄然貼著馬車外壁,隨車而行。
“大人。”一道壓得極低的聲音,貼著車壁傳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