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張臉，什么叫這張臉？

凌曦還想細問，卻見那青竹悶哼一聲，嘴角溢出烏黑的血。

舌下藏毒，早已備好。

她身子重重一頓，再無聲息。

死，死了？！

凌曦不由向后退了半步！

謝昭昭“嘖”了一聲，銳利的目光移向另一邊，幾乎蜷成一團的白冰瑤。

“白冰瑤，這人可是沖你來的？”

白冰瑤沒有回話，只是將自己的雙腿抱得更緊，頭深深埋進臂彎里，整個人不住的顫抖著。

“不是我……我不是……不是的……真的不是……”

細弱蚊蚋的否認從她臂彎間斷斷續續溢出。

謝昭昭盯著她這副魂飛魄散的模樣，冷哼一聲：“裝什么柔弱，你方才推凌曦的時候可不是這副模樣！”

“不……不是我……不是……”白冰瑤的身子抖得更加厲害了。

暗巷深處忽地傳來一陣摩擦聲。

“誰？！”謝昭昭眼中寒光一閃，將凌曦護在身后，擺出了戒備的防御姿勢。

在一旁的幾個衙衛不由也舉起了手中的武器。

凌曦乖乖地站在謝昭昭的身后，屏住了呼吸。

白冰瑤身子脫力，可也不由自主地朝巷口的方向挪了挪。

空氣瞬間緊繃。

“是我。”一道沉穩熟悉的男聲自暗影中傳來。

謝昭昭緊繃的身子驟然一松，微微回頭安撫道：“別怕，是秦捷。”

她在邊境與秦捷多次并肩作戰，配合退敵，對他的聲音再熟悉不過。

凌曦從她身后小心翼翼探出頭來，望向聲音來處。

夜色如墨，巷口一道頎長身影緩緩步出。

秦捷玄色勁裝，一手持劍，另一手，拖著一個了無生氣的黑衣人。

腳步沉穩，不疾不徐。

秦捷本是帶著兩個弟弟出來逛燈會，誰知走到附近，便隱約聽到有人喚了凌曦的名字。

他心生疑慮，叮囑了弟弟兩句，便飛身上檐。

這才攪了進來。

此刻他的目光在凌曦身上一轉，見她安然無恙，眸色微不可察地松了松。

掃過墻根處，那被謝昭昭踩在腳下的青竹。

他手一松。

“砰”一聲悶響。

他拖著的那名黑衣人，被隨意丟在陰影里。

“還有一個？！”謝昭昭雙眸瞇起。

秦捷微微頷首，算是回應。

他從懷中取出一塊素色帕子，慢條斯理擦拭著方才拖拽過尸首的手。

“死了。”嗓音平淡，“舌下藏毒。”

“手法一致。”謝昭昭心中了然，“你這個，可有留下什么話？”

秦捷搖頭：“嘴硬得很，沒來得及。”

謝昭昭紅唇勾起，下巴微揚，示意蜷縮在角落抖個不停的白冰瑤。

“無妨。”

“不還有個知道的么。”

“哦？”

秦捷眉峰一挑，順著她的視線望去。

“不！！”

白冰瑤猛地抬頭，臉上血色盡褪，瞳孔因恐懼而急劇收縮。

“我不知道！我什么也不知道！”

她尖叫出聲，聲音已然劈裂。

巷口的動靜還是有些大，引來了不少百姓探頭探腦。

秦捷沒理她，示意衙衛響哨。

“嗶——嗶嗶——”

尖銳的哨聲劃破夜空。

巷口處，火把的光亮驅散了些許墨色。

幾名身著皂隸服飾的衙衛快步沖了進來，手持水火棍，神色警惕。

為首的衙役頭目，一臉橫肉，目光掃過場中情形，眉頭擰成了疙瘩。

兩具尸體，還有幾位不好惹的……

“去去去！”

衙役頭目嗓門洪亮，對著巷子外那些一生愛看熱鬧的百姓呵斥。

“都散了！官府辦案，閑雜人等速速退開！”

“哎喲，我的娘！”

一個婦人眼尖，瞥見了地上直挺挺的青竹和另一個黑衣人，嚇得倒抽一口涼氣。

她慌忙捂住身邊孩子雙眼，拉著孩子連連后退。

“快走快走！晦氣！莫要看了臟東西！”

原本還想扒著墻縫多看兩眼的百姓，此刻作鳥獸散，躲得遠遠的，生怕沾染上半點是非。

不過片刻，巷口便清靜下來。

凌曦瞥向謝昭昭，只見她依舊好整以暇，似乎對這等場面司空見慣。

是了，謝昭昭可是在邊境退過敵的，這些場面對她而，算不得什么。

凌曦指尖微微發涼。

她不一樣。

她來自一個連新聞發布車禍圖片都要打上厚厚馬賽克的時代。

那些血腥的、扭曲的、充滿惡意的場景，她只在電視劇里看到過。

說不害怕是假。

她才剛從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回來，直到現在，腦子還有些發懵。

腦海里，一遍遍回放著。

那女人，死前那雙怨毒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