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先是一愣,隨即看著凌曦那認真的小臉,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這丫頭,什么歪理!
“好好好。”他連聲應著,無奈又好笑。
“都依你。”
沈晏心里卻自有盤算。
大不了,往后叫澄心暗中派人多去她鋪子照應著。
定虧不了她。
凌曦笑黡如花。
既然鋪子定了下來,其他的事情就簡單許多了。
裝鋪子、設柜臺,訂桌椅。
一樁樁,一件件,有條不紊。
驚蟄捧著剛沏好的茶,小步走到凌曦身邊。
水汽裊裊,茶香清淺。
“主子。”驚蟄輕聲開口,帶著幾分好奇。
“為何定要將兩個鋪子,開在正對面?”
“可是為了方便打理?”
畢竟門對門,一眼就能望到。
凌曦聞,放下茶盞,搖了頭。
“方便打理?”
那只是最淺顯的好處。
“你去,花些錢銀,尋些嘴碎的婦人,還有那些個茶館酒肆的說書先生。”
驚蟄一愣。
傳消息?
傳什么消息?
凌曦頓了頓,眼底閃過一絲狡黠。
“便說,這糖鋪子的掌柜,與那蛋糕店的掌柜,自小便八字不合,水火不容。”
“一見面就掐,一開口就嗆,誰也瞧不上誰。”
啊?
驚蟄小嘴微張,一時沒能轉過彎來。
這……這是為何?
自家主子不是一個人開兩家鋪子嗎?
哪兒來的兩個掌柜?還自小不合?
凌曦看著她呆愣的模樣,輕笑出聲。
“簡單說。”
“就是要讓他們以為,這兩家鋪子,是死對頭。”
“最好能營造出一種……”
“針鋒相對,老死不相往來的場面。”
“越熱鬧,越好。”
“啊!”
驚蟄雙目圓睜,一時之間有些跟不上對方的思路。
凌曦眼眸微瞇,這叫……反向營銷。
“你且去辦。”她端起茶盞,又呷了一口。
“日后,你便知曉其中妙處了。”
驚蟄雖滿心疑惑,但對凌曦的信任已是根深蒂固。
“是,主子!”
她脆生生應下,轉身便要去安排。
……
鑼鼓喧天,鞭炮齊鳴。
糖果鋪子與蛋糕鋪,竟是同日開張。
凌曦卻不見半分被開業沖昏頭腦的忙亂。
她纖指一點,指著幾份包裝得體又顯心思的食盒。
“驚蟄,這幾份,你親自跑一趟。”
“二份鎮國公府,可要與郡主說好了,其中一份是給長安公主的。”
“靖遠王府那邊,也莫忘了送去。”
食盒里,是鋪子新出的粽子糖,還有七八塊瞧著就松軟誘人的蒸蛋糕。
驚蟄脆生生應下:“是,主子。”
她忽地想起一事,眉眼間帶著幾分雀躍。
“主子,先前鎮國郡主和公主殿下還特意說,若是鋪子開了,她們定要第一時間來給主子捧場的!”
凌曦聞,唇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。
“她們若是一開始便大張旗鼓地來,這火爆,怕也只是一時的新鮮。”
她要的,可不是這般曇花一現的熱鬧。
凌曦心中早有乾坤。
若是鋪子里,時常能見到鎮國公府的采買嬤嬤,偶爾還能瞥見宮里貴人差遣來的內侍身影……
那才是比任何吆喝都管用的活招牌。
久而久之,街坊百姓們便會知曉——
這家糖鋪子,這家蛋糕店,嘖嘖,連高高在上的郡主與宮里的貴人都日日惦記著那一口呢!
她將食盒蓋上。
粽子糖,只是個新奇玩意兒。
可京中達官貴人再多,嘴再刁,也不是日日都要拿糖當飯吃的。
尋常百姓家,偶爾買上一兩顆給孩子嘗個鮮,便了不得。
重點,在那蒸蛋糕上。
那才是無論男女老少皆宜,能長長久久營生好東西。
若是經營得好,還能走出京城。
……
刑部
公廨之內,空氣沉悶。
傅簡堂搖著玉骨扇,一臉了無生趣。
他在這兒枯坐許久,香都快燃盡半寸。
對面的沈晏,卻始終埋首桌案,眼皮都未曾抬過一下。
傅簡堂重重嘆了口氣,扇子搖得呼呼作響。
“唉!”
“世風日下,人心不古啊!”
“沈大人,看來你我多年的情誼,今日便要到此為止了!”
他語帶悲戚,眼角余光卻偷偷瞟向沈晏。
沈晏依舊紋絲不動。
傅簡堂心頭一梗。
他“啪”一聲收了玉骨扇,敲在掌心。
“你就不好奇,問問我到底怎么了?”
他語氣帶了三分幽怨,七分不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