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然是深秋初冬,屋子里有些涼。
池宴清愣怔了良久,方才按捺不住抬手,懷著一種極虔誠而又神圣的心情,慢慢地撩開蓋在靜初臉上的龍鳳蓋巾。
這張臉,雖說已經深深地鐫刻在心里,但今日的靜初,一定是與以往不同的。掀開蓋巾的這一刻,值得銘記一輩子。
蓋巾剛撩開一角,露出丹砂般紅艷豐潤的櫻唇,靜初便醒了過來,一把拽下了臉上蓋巾。
濃密的睫毛輕輕地顫了顫,如同被驚飛的蝶翼突然掀開,露出眸中的片刻迷茫。
待她看清眼前的池宴清,方才終于緩過神來,慵懶開口:“我竟然睡著了。”
池宴清見她一臉倦意,有點心疼:“你吃過東西沒有?我去廚房給你尋點吃的。”
“吃了,枕風給我端了一碗水餃,半生不熟的,湊活著吃了。現在還不餓。你身上好濃的酒氣。”
池宴清自己聞了聞身上,咧著嘴笑:“還不是怪初九。”
靜初打了個呵欠,揉揉有點發酸的脖頸:“酒是你自己喝的,怪人家初九做什么?”
“甭提了,”池宴清垂頭喪氣:“我見勢頭不對,怕喝醉了,于是就讓初九偷偷地往我的酒壺里摻點水,你猜,這個人才摻了什么?”
靜初搖頭:“不是水么?”
“他摻的是水不假!”池宴清咬了咬牙:“不過摻的是開水,往我酒杯里一倒,直冒熱氣,還燙嘴呢!害得我被二皇子接連罰了好幾碗!”
靜初被他逗得“噗嗤”一笑:“兵傻傻一個,將傻傻一窩,沒辦法。”
她今日略施脂粉,描黛點絳,膚若凝脂,眉眼如畫,這一笑,顧盼生輝,如月華清輝。
池宴清不覺一顆心怦然而動,眸光恍惚,愣怔驚艷了片刻。
將臉湊到跟前:“來來,你掐我一把。”
靜初一點也不客氣,抬手捏住他的臉就擰了一把。
池宴清直接疼得蹦了起來:“嘶,你還真舍得下這么重的手啊?”
“擰你都是輕的。別人家大婚風風光光,你家大婚雞飛狗跳!”
“我真是閉門家中坐,鍋從天上來,簡直六月飄雪,比竇娥還遠。幸好你相信我,被秦長寂背出門的那一刻,我淚珠子都下來了,恨不能跪地上給你磕一個,謝謝我八輩祖宗。”
靜初撇嘴:“我也算過時間了,覺得你作案工具雖說精悍了點,但作案時間似乎真的有點不太充足。”
“你!”池宴清一噎:“我真是太謝謝你了。”
“不客氣。”靜初嬉笑:“其實我也挺納悶,究竟是誰膽子這么大,竟然敢在楚國舅頭上動土。”
“我昨夜問了很多人,全都沒有看清那人的臉。”
“酒樓伙計怎么說?”
“伙計當時就守在門口,見到對方匆忙離開,身形什么的,與我極其相似。”
然后將昨日發生的事情詳細地說與靜初知道。
靜初靠在錦被上,單手支額:“楚國舅今日沒有再來鬧事,要么是有了新線索,沒臉再找你;要么,就是在醞釀更大的麻煩。
事已至此,著急無用,養精蓄銳,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說吧。”
池宴清見她真的不生氣,才敢得寸進尺,咧著嘴軟聲央告:“商量一件事情唄?”
“滿臉笑嘻嘻,不像好東西,一看就沒好事兒。”
“也不是,”池宴清笑嘻嘻地道:“這一身鳳冠霞帔是我跑遍了上京城精挑細選出來的,花費了我所有的小金庫,好歹讓我看看你帶著鳳冠的樣子。”
靜初眨眨眸子:“我更想看你戴鳳冠的樣子。”
池宴清輕哼:“我乃堂堂七尺男兒,哪有男人戴鳳冠的?”
靜初抿唇:“不戴就算了。我也不稀罕。”
池宴清立即不假思索地將鳳冠拿起來,拔下束發發簪,端端正正地戴在頭上。
“生活不易,洞房賣藝,為了討夫人歡心,本世子拼了。”
然后羞答答地福身一禮:“爺,奴家這里有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