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兒,是三年一度的祭月大禮,上次在慈安宮,便聽嬤嬤們說過。
今夜太后會依照舊例,從參加祭月禮的待字閨中的姑娘中間,挑選一位女娘,作為今歲的蟾官。
蟾官非但要負責祭月唱禮,宣讀祭月文書,還要為明年春試蟾宮折桂的舉人們臨軒唱名。
三年前當選的蟾官,乃是國公府嫡女秦良音,被太后指婚魚躍龍門做了太子妃。
今夜的佼佼者,也有最大的希望,成為二皇子妃的最佳人選。
沈慕舟雅蓋王侯,公子如玉,是京中多少閨閣女娘望穿秋水想嫁的良人。
因此今日參加宮宴,云英未嫁的女娘們,全都裝扮得格外用心。
宮門外,千嬌百媚,爭奇斗艷,靜初一時間都瞧得眼花繚亂。
祭月禮,像她這樣的身份,肯定是沒有資格參加的。
她避開赴宴的人群,直接去了慈安宮。
宮殿之外,鴉雀無聲,宮女嬤嬤垂手而立,屏息斂聲。顯然,有客。
太后跟前的嬤嬤迎出來,告訴靜初:“是皇后娘娘帶著太子妃來給太后娘娘請安來了。”
然后又壓低了聲音提醒道:“跟太后娘娘商議為太子納側妃之事呢。”
靜初腳下一頓。
這宮里人都是人精,嬤嬤不可能無緣無故的,提醒自己這么一句。
可給太子納側妃,跟自己有什么關系?
她也不好詢問,提著藥箱入內,低垂著眉眼,恭敬請安。
太子妃端坐太后下首,腳尖并攏,裙帶紋絲不亂,雙手交叉,搭在膝間,指尖也全都伸得筆直,端著架子。
看得出來,她的教養極好,但在太后娘娘跟前,也難免拘謹。
太后免了靜初的禮,開門見山道:“太子妃這幾日身子有點不舒服,所以哀家特意將你叫進宮里來,給她切個脈。”
靜初恭聲應“是”,捧著脈枕,擱在太子妃手邊。
太子妃伸出手,宮人立即上前,幫她挽起衣袖,露出雪白的皓腕,擱在脈枕之上。
靜初出聲詢問:“不知道太子妃感覺哪里不適?”
太子妃偷偷地瞧了皇后一眼,皇后立即出聲道:“月信不調,經行腹痛。”
靜初將指尖切在脈上,便開始暗自思慮。
她知道,太子妃與太子大婚三年,也有侍妾通房,但一直沒能開枝散葉。
聽皇后的意思,是將責任怪罪到了太子妃的身上。然后想要替太子納側妃。
那太后特意將自己叫過來做什么?這宮里御醫中可不乏千金高手。
靜初搜腸刮肚地想,突然記起,這太子的婚事,不就是太后娘娘給指的嗎?
莫非,這是一場婆婆與兒媳之間的較量?
靜初不急著下結論,先是說話試探:“太子妃舌苔白膩,脈沉緊,乃是寒濕凝滯引起。”
太后立即詢問:“應當不難調理吧?”
靜初字斟句酌:“溫經散寒除濕,化瘀止痛即可。”
太子妃幾不可見地輕舒了一口氣。
太后也緩了眉眼:“哀家就說,靜初丫頭醫術高明,肯定不會束手無策。”
皇后則淡淡挑眉:“這宮里其他御醫的方子喝了那么久,她的肚子依舊毫無動靜。靜初姑娘如此胸有成竹,那日后太子妃的身子就交給你調理吧。你可千萬別讓本宮和太后失望啊。”
這話令靜初心里冷不丁地“咯噔”了一聲。
自己只顧著揣摩太后的心思,怎么竟然忘了,皇后還一直對自己虎視眈眈呢。
暫且不說,這身孕一事取決于多種因素,大夫說了不算。自己日后可就難免要出入太子府,豈不羊入虎口?
不過現在的形勢,也容不得自己拒絕。
太后與皇后,自己總是要得罪一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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