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想起幾個時辰前,張嬤嬤到了紫竹園后,和她說的太后的指令。
“本宮知道了!”
婉妃語氣頗為不耐,憤然轉身站在了內室的一角。
一定,要斗個兩敗俱傷!
——
翌日,便是花朝節的慶典。
清晨,莊嚴肅穆的花神祭祀在苑中最大的祭壇前舉行,水仙與德貴妃兩位貴妃身著正式朝服,率領后宮眾妃嬪,依制焚香、獻祭、誦祝。
水仙儀態萬方,在一眾妃嬪中宛如明珠耀目,即便與位份相同的德貴妃并列,那份由內而外的從容與圣眷滋養出的氣度,也隱隱壓過身旁人。
德貴妃神色平靜,一如既往的端莊持重,仿佛并未察覺周遭暗涌的比較。
祭祀禮成,已近午時。
萬芳苑賞花園內,宴席早已設下。
百花環繞中,御案居中,兩側妃嬪按位份依次落座,案上擺滿時令佳肴與精緻茶點。
昭衡帝駕臨時,眾人起身迎駕,山呼萬歲。
皇帝今日心情似乎頗佳,面帶笑意,抬手令眾人平身。
他目光掃過席間,在水仙身上略有停頓,其中的寵溺雖不明顯,卻足以讓時刻關注圣顏的妃嬪們心頭發緊。
宴至酣處,內務府管事捧上一個鋪著明黃錦緞的托盤,上面盛放著各式以珍稀花卉為造型的珠花,以供皇上賜予心儀之人,以示恩寵。
這本是花朝宴的慣例,亦是眾妃暗自期待的環節。
昭衡帝略一瀏覽,修長的手指便拈起了一支以米粒珍珠攢成的水仙花造型的珠花。
那花兒形態逼真,清雅又不失華貴。
“水仙清雅,恰合愛妃氣質。”
昭衡帝聲音不高,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。
他親自起身,走到水仙案前,在無數道或羨或妒的目光中,將那支珠花輕輕簪于她的云鬢之間。
這是他第一個賜下的珠花,代表的是帝王無上的恩寵。
“臣妾,謝皇上恩賞。”
水仙起身,盈盈下拜,微抬螓首時,與皇帝對視一瞬,溫情難抑地流露出來。
席間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起來,暗地里的眼風交錯,不知多少人咬碎銀牙。
昭衡帝緊接著又賜予了幾位高位妃嬪珠花,說的都是些場面話,自然比不得剛才對水仙的愛護。
至于一些低位妃嬪,昭衡帝只讓內務府管事照例分發下去。
不過,獨寵水仙一人,相較于其他,倒是讓其余妃嬪心中沒了比較。
反正大家都一樣的不受寵,除了嫉妒水仙,后妃之間的氣氛倒顯得放松許多。
就在眾人飲酒談笑之時,坐在下首的瑤貴人易書瑤忽然起身,端著一杯酒,朝著皇帝的方向躬身。
“妾身恭賀皇上西北大捷!”
提到西北大捷,昭衡帝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,顯然極為舒心:“有心了。”
注意到從四周投過來的好奇的目光,易書瑤似是受了鼓舞,繼續道:
“妾身昨日收到家中來信,得知長兄即將凱旋,心中歡喜無限,這才多說了些”
昭衡帝頷首,“易將軍立此大功,朕心甚慰。”
昭衡帝顯然興致被勾起,朗聲與眾人解釋道:“易興堯將軍此次奇兵突襲,大破敵軍王庭,揚我國威,實乃國之柱石!”
眾妃嬪見狀,紛紛起身,齊聲恭賀:“恭賀皇上,天佑大齊!”
昭衡帝大笑,示意眾人落座。
他目光轉向易書瑤,似是隨口問道:“易將軍驍勇,平日在家時,與瑤貴人想必接觸頗多?”
易書瑤面上飛快地閃過一抹尷尬,她垂首柔聲道:
“回皇上,妾身自幼長于深閨,長兄則常年習武在外,故而……平日里與長兄并無太多交往。”
這話本是為了顯得矜持,凸顯男女有別。
然而,一直安靜坐在上首的水仙,卻在此刻微微抬眸,帶著些許疑惑緩緩開口:
“哦?這倒是奇了。”
“瑤貴人方才說,是因收到家中來信,才知易將軍凱旋之事。既與長兄并無太多交往,易府為何會特意修書入宮,將這等尚未正式昭告天下的前線軍機,急急告知于你呢?”
易書瑤張了張嘴,一時竟不知如何辯解。
昭衡帝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,眸色微沉。
易興堯剛立大功,他此刻不愿深究,但水仙的話確如一根刺,輕輕扎了他一下。
他正欲抬手,說些什么將此事帶過,既全了易家的面子,也敲打一下這不知輕重的瑤貴人時
就在這時,花園入口處傳來一陣不小的嘈雜聲,夾雜著宮人驚慌的勸阻聲,硬生生打斷了宴席的和諧,也打斷了皇帝即將出口的話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。
只見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沖破宮人的阻攔,闖入這百花環繞的盛宴之中。
眾妃嬪先是驚慌,又在看清這闖入者的面容時住了口。
只見這身著杏色披風,云鬢散亂地闖入宴席的,竟是瘋癲已久的易貴春!
她,怎么來了?!
易貴春撲倒在昭衡帝面前,開口時神色清醒,絲毫不見瘋癲之態。
“皇上!臣妾……臣妾遇刺!金桂、金桂姑娘她為護臣妾……身死了!”
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