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露是個能打聽的,水仙沒看錯人。
盡管萬芳苑和皇城有著一段不算短的距離,但聽露這個機靈的小丫頭還是探聽到了些事情。
慈寧宮傍晚來人,去了婉妃所住的紫竹園一趟,好像還在紫竹園留了個人。
聽完聽露的匯報,水仙看著外面已經徹底沉黑的天色,思量了許久,終于淡聲道:
“隨我一起去一趟紫竹園。”
聽露:“是。”
紫竹園內。
婉妃和易書瑤居住在這里,因先前的風波,兩人都沒什么觀景的心情,自入住后,紫竹園整日都是靜悄悄的。
婉妃正在房內練字,她的面色說不上好,甚至有些煩躁。
室內侍奉她的宮人不敢出聲,無論研磨還是鋪紙,都是小心翼翼地伺候著,生怕因什么事情惹火燒身。
紫竹園的寂靜,突然被門口的喧鬧聲所打破。
“瑾貴妃到——”
太監的通報聲響徹在院子里,婉妃練字的動作一頓,抬頭看向了敞開的大門外。
果然,就對上了身著茜色襦裙,緩步而來的水仙。
婉妃慢條斯理地放下了毛筆,又用手邊的布巾擦凈了手,一根手指接著一根手指地檢查上面是否沾有墨痕,然后才從原地起身,朝著已經進屋的水仙敷衍地福了福身。
“臣妾參見瑾貴妃。”
水仙的視線緩緩掃過婉妃的身旁,注意到她身旁的宮人還都是從宮里帶來的那些。
“婉妃在這邊住得還算習慣?”
水仙緩緩開口。
婉妃注意到她的目光,怔了下,隨即突然反應過來了似的,唇邊泛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。
“貴妃的消息,很是靈通啊。”
她與身旁侍女低語了幾句,侍女便退下,不久之后帶上來了一個面生的嬤嬤。
“這是慈寧宮派來的張嬤嬤,張嬤嬤本來應該和臣妾一起出宮的,卻因太后這幾日禮佛用人,遲了幾日才把張嬤嬤派過來。”
婉妃表面是在和水仙解釋,然而實際上卻似笑非笑的,好似在看水仙笑話。
“太后體恤,張嬤嬤做得一手好菜,是臣妾故鄉的味道,便叫張嬤嬤跟在臣妾身旁伺候瑾貴妃,可有問題?”
水仙面色不變,“本宮自然沒有什么問題。”
她卻還不離開,落座在婉妃的上首。
看著水仙施施然地坐在這屋子里的尊位上,婉妃盡管恨得牙癢癢,但知這世間的尊卑。
心中恨極了她,卻也要承認水仙的貴妃之位就是比她的妃位高上一塊。
宮人象征性地端上來了清茶與佐茶的糕點,婉妃等了又等,就見這個瑾貴妃好似沒臉似的,完全讀不懂她不歡迎的表情,自顧自地坐在她的地界品茶用點。
要是有人遠遠地看著,還以為她是熟客,與她十分交好呢。
婉妃率先沉不住氣,如今她看著水仙,就好像看著一個出身遠不及自己的人在她面前炫耀著比她高的尊位。
這讓她如何不氣?
“瑾貴妃,到了這刻,你竟然還吃得下去啊。”
她故作神秘,想看到水仙因她的一句而焦慮而破防的模樣。
然而。
水仙依舊淡然。
“本宮為何吃不下去?”
她淡淡一笑,“難道說,婉妃在這茶水糕點里下了藥?要毒害了本宮去?”
對上水仙溫和的笑容,婉妃先是尷尬地笑了笑,畢竟此時水仙的反應不在她的預料之內。
可很快,她就笑不出來了。
“來人啊,這茶和糕點有些陳了,給瑾貴妃再換一份上來。”
婉妃給心腹宮女使了個眼色,示意她將水仙用過一半的茶和糕點都拿下去留著。
她現在嚴重懷疑,水仙是不是在茶水和糕點里面下毒,想要誣陷她謀害皇嗣?!
水仙任由侍女上前將茶水和糕點都拿走,整個過程中,她默不作聲地看著慌亂的婉妃。
看來,關于易貴春的事情,婉妃多半是不知道的。
慈寧宮來人,應當只是個巧合。
水仙在心中思索著,終于在婉妃不明所以的目光里站起身來。
“夜已深,本宮就不再叨擾,婉妃早些休息吧。”
婉妃一臉的莫名其妙,看著水仙來了,又看著水仙離開。
“什么東西啊。”
待水仙的儀仗消失在紫竹園門外,當著宮人的面,婉妃忍不住瞪了瑾貴妃離開的方向一眼。
她滿臉惱火地回到了內室,卻在簾子落下的瞬間,滿臉惱怒緩緩平靜。
此時,她的身邊只有慈寧宮派來的張嬤嬤。
“果然如同姑母所預料的那樣瑾貴妃的眼線,多半盯著慈寧宮的方向。”
婉妃輕嗤一聲,不屑道。
張嬤嬤恭敬地說,“太后娘娘的意思,就是讓老婆子我掩飾真正的動靜。”
“明日的花朝盛典上,還請婉妃娘娘聽從太后娘娘安排。”
婉妃的臉色重新變得有些難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