牢房里,蓬頭垢面躺在干草堆里的人,正是前任兵部侍郎——宋濂。
宋濂因觸怒了王瑾后入獄,一直被囚禁在這里,過上了“衣食無憂”的日子。
王瑾不殺他,也不放他,似乎早就忘記了宋濂這么一個人在這兒。
實際上宋濂清楚,王瑾是在用這種方式折磨他。
將一個滿腹經綸,懷有雄心壯志地關押在天牢,任由時光消磨銳氣。
讓他每天活在連累了家人的痛苦中,這比殺了宋濂要殘忍得多。
宋濂緩緩起身,朝常茂拱了拱手:“大將軍重了!我不過一個囚徒而已,擔不起‘大人’二字。”
“倒是三位大人,你們……被齊王、王瑾聯手關進來了?到底怎么回事?”
常茂、張郃、楊蓮三人互相對視一眼,默然不語。
宋濂見他們都不說話,撓了撓頭:“三位大人,進了天牢想出去不知道何年何月,你們不妨跟我講講。”
“反正我宋濂這輩子不指望離開天牢,什么話進了我宋濂的耳朵,絕對傳不出去。”
宋濂苦中作樂,格外豁達。
楊蓮苦著臉,一聲嘆息:“宋大人,我……我實在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講好了。”
楊蓮花了好一會兒時間,才將他入宮后的見聞講述了一遍,聽得宋濂直咋舌。
“這么說,皇宮已經被齊王、王瑾控制,陛下、秦王成了他們手中棋子?”
宋濂氣得直拍大腿:“唉……王瑾專權,結黨營私,當年我正是因為看到王瑾這一點才上書彈劾于他。”
“沒想到王瑾膽大包天,敢做到這一步,直接扶持齊王上位,以后大乾朝堂誰還能制衡他王瑾?”
常茂輕聲說道:“若我們三人還能出去,或許可以制衡他一二,若我們出不去……”
常茂吃不準王瑾會不會借機除掉他們。
站在理性的角度,常茂覺得留著他們是最好的選擇,就怕齊王與王瑾失去理智,大開殺戒。
宋濂搖頭感慨:“我在牢房里待得昏天黑地,不知歲月更迭,沒想到京中竟然發生劇變。”
“三位大人,恕我直,陛下此時此刻,恐怕已經……已經不在人世了。”
一聽這話,張郃的臉色一變:“宋大人!慎!”
宋濂雙手一攤:“三位大人有官身在,要小心謹慎,我宋濂本就是罪人,說話隨意些無妨。”
宋濂完全是抱著“破罐子破摔”的念頭,想說什么就說什么。
“至于秦王殿下,怕是也落不得什么好結果,大乾的天,真是要變了。”
宋濂的話讓三人沉默不語,他們不想承認,但宋濂說的是實話。
張郃滿腹怒氣,隨著宋濂戳破真相化為郁悶與絕望。
他閉上雙眼,眼淚悄然流下。
“難道,我大乾的正統真的要被齊王與王瑾這等奸人篡奪?我們只能在這里干瞪眼?”
這時,宋濂指了指身后的干草堆:“張大人,放寬心吧!睡一覺,睡久了你會發現,這天牢的干草堆很舒服。”
宋濂躺下后沒多久,便呼呼大睡。
可常茂、張郃、楊蓮哪里睡得著?
他們相顧無,就這么一直枯坐著。
黎明時分,東方漸漸泛起魚肚白。
忽然,一聲鐘聲打破了牢房里面的寧靜。
“鐺——”
厚重的鐘聲極富穿透力,疲憊的三人被鐘聲瞬間敲醒了。
張郃“騰”的一下站起來,他豎起耳朵,喃喃自語。
“是……是鐘鼓樓的大鐘?”
常茂的心懸了起來,現在可不是敲響晨鐘的時間,怎么忽然敲鐘,難道……
“鐺!”
厚重綿長的鐘聲再度傳來,楊蓮的身子微微顫抖,他望著狹小的牢房窗戶。
“是鐘鼓樓的大鐘!若鳴鐘九聲,往復九次,便是大喪之鐘聲啊!”
楊蓮心里還懷有一絲期待,期待皇帝沒事,可隨著一聲聲鐘響起,楊蓮“撲通”跪地,失聲痛哭。
“陛下!”
常茂的臉色灰敗,對著皇宮的方向叩首,流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