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高高壯壯的,下巴滿是胡茬,他扯著自己的包袱,沖女人嚷道:“我在渡口每日辛苦卸貨,回到家里,孩子哭,你也鬧,實在讓人心煩,我不與你吵,我就想出去躲躲清凈!”
女人嚷道:“我知你辛苦,即便身子笨重,也沒有讓你洗過衣做過飯,只求你每日早點回家,至少陪陪我們母女。你倒好,你下工了就去劉寡婦那兒,幫她抬水,幫她做豆腐,你是怎么想的,你有沒有心啊?”
女人說著崩潰大哭起來,而因身子笨重,蹲都蹲不下,只能扶著墻。
女人這般,男人仍不知心疼。
“你胡說什么,我不過是見她死了男人可憐,幫她一把而已。”
“我的男人倒是沒死,但我比她更可憐!”
“你還咒我死,你這個毒婦!”
“反正我不許你離開家,我馬上要生了,正是需要人的時候。你拋下我們,你有心沒心啊!”
兩個人還在拉扯,這時候嚴暮穿著皮大氅從胡同口進來了。
他身后雪漫千里,胡同口一高大的松樹,此刻猶如玉樹銀花,而他像是從一幅絕色的雪景圖中走來。那張臉昳麗生輝,是這天地間最濃眼的色彩。
他一抬眼,看到她在門口,啟顏一笑,于是這幅畫便靈動了起來。
他經過時,那婦人急得沒招了,便沖他喊了一聲:“官爺,您幫幫我,孩子爹不要我們娘倆了,他要是走了,我們就活不成了。”
嚴暮愣了一愣,看看那身懷六甲的婦人,再看看門口的女娃,于是沖男人喝了一聲:“拋妻棄子乃重罪,你想進大牢?”
那男人見嚴暮穿著城門守將的衣服,還真有些發憷,“我沒有拋妻棄子,不過是尋常吵架而已。”
“吵架吵成這樣?沒看到你女兒在哭?沒看到你娘子挺著大肚子辛苦?”
“是是,我這就帶她回家。”
那男人怕嚴暮,忙扶著哭累的婦人回去了。
女娃還在哭,爹娘暫時沒空管她。嚴暮站了一會兒,還是走上前,想哄哄女娃,但沒什么經驗,竟顯得有些笨拙。
他摸摸鼻子,想起什么,從大氅里掏出一包牛肉脯,拿出一條在女娃眼前晃了晃。
女娃看到立時就忘記哭了,只是還不住的打哭嗝,但也不妨礙口水往外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