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榆的本子在帝國中心西苑掀起風雷的時候,同樣也從通政司往各衙門快速蔓延。
有資格在廟堂政治中刷存在的部院大臣們聽到這個消息,都有點懵圈。
雖然他們先前確實料定,三大殿突然完工和皇帝封賞不平衡,肯定還有會后續動靜。
所謂黨爭,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利用的劫材,必定會有非常想進步的官員跳出來引戰。
可大家萬萬沒想到,第一個“搞事”的人居然是白榆,就是最近經常在輿情熱搜上出現的那個白榆。
他現在甚至連個官員都不是,正式身份只是一個監生而已。
用五百年后的例子來比喻,這情況就相當于一個只能刷流量上熱搜的網紅,突然上了七點新聞的感覺。
而且白榆這本子太生猛了,猛到了像是喝了幾十斤假酒撒酒瘋才能寫出來的本子。
猛到了后無來者,居然沒人敢跟風蹭流量的地步,正所謂“他年我不先開口,哪個雜蟲敢作聲”。
很多人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白榆那首《一念成魔》,當時大家只覺得這首詩邪到發癲、狂到沒邊,像是絕境之下的瘋癲囈語。
現在都懂了,原來這首詩是可以具象化的。
戶部郎中張佳胤坐在公房內,神色恍恍惚惚,心思完全不在公務上。
因為他剛才收到了一個新消息,就是白榆上書這個事情。
先前他這當“師叔”的實在受不了白榆不停要錢的勁頭。
所以搭上人情,從太仆寺幫白榆解決了一千兩經費后,就放狠話說年底前不來往了,免得又被薅羊毛。
沒想到這才倆月不見,白榆就發了這么大的瘋,干了這么驚天動地的事情!
區區一個監生,竟然敢直接插手嚴黨和徐階的斗爭!
這個對局可能是當今大明的最高端局,沒有之一,也是你一個監生能摻乎的?
要是京城復古派第一打手白榆折在了這次上書事件,以后京城復古派再遇到徐文長級別的強敵,還有誰能迎戰?
想到這里,張佳胤長嘆了一口氣,或許自己當初應該對白榆好一點。
如果自己對白榆好一點,白榆也許就不會這么亂沖亂撞,不會這么瘋瘋癲癲。
還是說冥冥之中自有宿命,這就是當初逼瘋了徐文長的報應?
“張郎中?”坐在對面的裕王府俞典簿陪著笑臉,輕聲呼喚道。
張佳胤回過神來,苦著臉說:“你過幾天再來看看,這兩天真沒有銀子。”
這場面一看就知道,俞典簿肯定是代表裕王府,跑過來要錢的。
但今天注定是要失望了,俞典簿連續找了幾個官員,都沒支到銀子。
一是國庫太吃緊,二是裕王府太弱勢,俞典簿也沒法,只能兩手空空的回去復命。
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,戶部怕得罪支持景王的小閣老,不敢對裕王府太寬松。
此時在裕王府的書堂中,高拱和陳以勤兩位講官正在對裕王授課,堂中僅有的幾個火盆都靠近了裕王擺放。
裕王現年二十四過了年二十五,此刻雖然人在書堂,卻心不在焉。
眼神一會兒向端茶倒水的侍女身上瞟,一會兒向屋外張望。
高拱和陳以勤互相對視了一眼,都挺無可奈何。
從裕王十幾歲時,他們就開始在裕王府當講官,到如今裕王年紀越大越不好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