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讓他瞳孔收縮的,是堡壘前方的景象。
沙灘上,上百個黑皮膚的土著被長長的鐵鏈串在一起,像牲口一樣被驅趕著。
他們大多赤身裸體,身上布滿鞭痕和烙印。
幾個手持火槍、同樣是白皮膚的佛郎機人。
正用皮鞭兇狠地抽打著任何一個動作稍慢的人。
一艘懸掛著同樣旗幟的單桅帆船停在不遠處的淺水里。
一個接一個的土著,正被推上搖晃的跳板。
一個抱著孩子的黑人婦女腳下一滑,摔倒在沙灘上。
一個佛郎機人走過去,不是扶她,而是嫌惡地一腳踢開她懷里的嬰兒,然后抓住她的頭發,硬生生將她拖向船上。
嬰兒在沙地上發出微弱的啼哭,很快就沒了聲息。
千里鏡的黃銅邊框,被江澈的手指捏得微微變形。
章武也看清了那邊的慘狀,他的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,額角青筋暴起。
“王爺!這幫畜生!”
他猛地轉頭看向江澈,等待著命令。
但江澈的臉上一片漠然。
“傳令。”
“艦隊左舵十五,橫列陣,一號戰斗序列。”
章武心頭一凜。
一號戰斗序列,意味著所有戰艦的主炮側舷,將對準同一個目標。
這是最高等級的火力配置,通常只用于攻打堅固的城防。
“王爺,這……”章武遲疑道,“是否殺雞用牛刀了?”
江澈瞥了他一眼。
“我要的不是攻占,是抹平。”
“把那面旗幟,連同它下面的一切,都給我從這片土地上,徹底抹掉。”
章武不再多,立刻轉身傳達命令。
“遵命!”
龐大的艦隊如同一只蘇醒的巨獸,在海面上緩緩轉向。
黑洞洞的炮口從船身兩側依次推出,齊齊瞄準了海岸上那座孤零零的白色堡壘。
堡壘里的佛郎機人終于發現了這支不速之客。
江澈舉起手,重重揮下。
“開火!”
轟!
數十門重炮同時發出怒吼,聲音撕裂了天空。
實心鐵彈組成的鋼鐵風暴,裹挾著無與倫比的動能,瞬間跨越海面,狠狠砸在堡壘和沙灘上。
第一輪齊射,白色的石墻如同紙糊的一般,被輕易撕開巨大的豁口。
木制的瞭望塔直接炸成了漫天碎片。
沙灘上,正準備登船的佛郎機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。
就在彈雨中化為一地模糊的血肉。
奴隸販子們引以為傲的火槍,在絕對的力量面前,脆弱得像個笑話。
艦隊沒有停歇。
炮火如犁,一遍又一遍地耕耘著那片小小的海岸。
堅硬的堡壘被夷為平地,運奴船被轟成一堆漂浮的爛木板。
曾經的喧囂,全都被淹沒在持續不斷的炮火轟鳴里。
直到再也看不到一塊完整的石頭,一寸站立的活人。
江澈才再次抬手。
“停。”
硝煙散去,海風中彌漫著濃烈的硫磺和血腥味。
原本的奴隸貿易站,已經變成了一片冒著黑煙的焦土廢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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