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把刀,是父皇留給大明的,可父皇也給了這把刀一個承諾。
一個連他這個皇帝,都不敢輕易觸碰的承諾。
“筆拿來……”
朱高熾喘息著,對身邊的老太監伸出手。
老太監不敢怠慢,立刻取來紙筆。
朱高熾強撐著病體,靠在軟枕上,他握筆的手,因為肥胖和病痛,抖得厲害。
每一個字,都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,他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在寫信。
他是在以一個無奈的、無力的父親的身份,在向一個手握屠刀的權臣,乞求一絲憐憫。
信中,他痛斥了朱瞻基的頑劣胡鬧,承諾必定嚴加管束,圈禁反省,希望江澈看在先帝恩情和社稷安穩的份上,就此罷手。
他甚至用上了近乎哀求的語氣,說自己時日無多,只希望江山能夠平穩交接。
寫完最后一個字,朱高熾已是滿頭大汗,幾近虛脫。
“八百里加急……親自送到江澈手上。”
“是,陛下。”
老太監接過那封沉甸甸的信,快步退下。
寢宮內,再次恢復了死寂。
朱高熾望著昏暗的殿頂,眼中只剩下無盡的疲憊。
……
幾天之后,北境鎮朔城,此刻江澈也沒有在王府之中,反而待在了帥府之內。
江澈站在沙盤前,一名親衛躬身而入,呈上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信函。
“王爺,京城八百里加急。”
“念。”
親衛拆開信封,恭敬地念了起來。
信中的內容,與江澈預想的分毫不差。
一個病入膏肓的皇帝,所有能打的牌,都在這封信里了。
親衛念完,整個帥府內一片安靜,所有人的目光,都集中在江澈那巍然不動的背影上。
他們在等一個決定,一個決定大明未來走向的決定。
許久,江澈才淡淡開口。
親衛有些不解:“王爺,皇帝這是在求和……”
“求和?”
“他想先穩住我,等他兒子登基,再慢慢跟我算賬。”
“可惜啊,”
江澈拿起桌上另一封密報,輕輕吹了吹上面的灰塵,“他兒子,等不到那個時候了。”
他的字,和他的人一樣,每一個筆畫都透著一股殺伐之氣。
回信很簡單,他先是恭恭敬敬地問候了皇帝的身體。
然后,話鋒一轉。
“臣只想守好陛下所托之北疆,若有人欲毀我根基,臣唯有自保。十年之約,望陛下勿忘。”
短短一句話,卻字字誅心。
自保兩個字,是將一切責任都推了回去,是你兒子先動手的,我只是正當防衛。
而那句“十年之約”,更是如同一記重錘,狠狠砸在朱高熾的心口。
那是幾封朱瞻基與草原部落首領來往的密信影抄本,上面蓋著東宮的私印,清晰無比。
他將這幾張紙,連同回信,一起裝入信封。
“送回去,記住了,一定要盡快!”
“是!”
親衛退下。
江澈重新走回沙盤前,看著那枚代表京城的狼頭棋子。
陛下,你的兒子不守規矩,作為臣子,我只能幫你管教管教了。
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