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澈不過是棋盤上一顆不聽話的棋子,敲打一下,總會回到原位。
然而,這份自信,在第二天清晨被徹底擊碎。
“八百里加急!八百里加急!!”
凄厲的呼喊聲從午門外傳來,一名驛卒渾身是血。
連滾帶爬地沖進奉天殿,嘶啞地喊出幾個字后,便一頭栽倒,不省人事。
“也先南侵……居庸關危矣!”
整個朝堂,瞬間死寂。
所有人都僵住了,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。
一名太監顫抖著將那份染血的軍報呈給朱高熾。
朱高熾肥胖的手指哆哆嗦嗦地展開軍報。
下一刻,他腦子里一片空白。
手中的荔枝盤哐當一聲掉在地上,滾了一地。
江澈不是在虛張聲勢,江澈是在備戰!
而自己,親手砍掉了大明朝廷抵御瓦剌的臂膀,還愚蠢地認為那只是臂膀在撒嬌。
一旦居庸關失守,瓦剌鐵騎一日之內便可飲馬于京城護城河!
“豎子!豎子誤我!!”
朱高熾猛地站起身,巨大的龍袍下,身體因憤怒和恐懼而劇烈顫抖。
他一腳踢翻了身前的案幾,筆墨散落一地。
“江澈!這個亂臣賊子!他早就算到了!他這是要借瓦剌人的刀,來殺朕!”
這一刻,他根本沒反思自己的決策失誤。
而是把所有的罪責,都推到了江澈的頭上。
“傳旨!傳朕旨意!”
“命京營三大營、五軍營、神機營,即刻出兵!即刻!馳援居庸關!”
“命周邊所有衛所,火速勤王!”
皇帝的命令,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惶,傳遍了京師。
然而,回應他的,卻是一片遲緩與混亂。
京營大都督王通,接到圣旨時,正在府里聽著小曲。
聽完傳旨太監尖著嗓子念完旨意,王通心里忍不住吐槽。
“出兵?呵呵。”
“前幾天為了個閹人的面子,把北平王往死里逼,現在瓦剌人打過來了,想起我們京營了?”
“早干嘛去了?”
不過想歸想,嘴上恭敬地應著:“臣,遵旨。”
他對手下將領下令:“整頓兵馬,清點糧草,準備……出征。”
準備兩個字,被他咬得極重,底下的將領們更是心照不宣。
軍隊里大半的士兵都放假回家了。
軍械庫的鑰匙不知被哪個官僚揣在懷里,火炮上落滿了灰塵,連炮衣都發霉了。
平日里克扣軍餉,疏于操練,這會兒指望他們上陣殺敵?
誰都不是傻子。
給那個胖皇帝賣命,可以,但去給他的愚蠢決策當炮灰,不行!
整個京城的軍事系統,就像一臺生了銹的機器。
他們都在等,等一個確切的消息。
等北平那位王爺,到底會怎么做。
北平,王府。
江澈坐在書房內看著手上的密報。
紙上寥寥數語,卻將奉天殿內的驚惶,朱高熾的咆哮、京營將領的陽奉陰違,勾勒得淋漓盡致。
“呵。”
江澈隨手將信紙點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