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漸深,周防國,大內氏的府邸內卻燈火通明。
家督大內盛見跪坐在茶室里,親手為面前的老者點茶。
老者是他的心腹謀臣,相良正雄。
“先生,京都的消息,你怎么看?”
相良正雄抿了一口茶,渾濁的老眼卻異常清明。
“主公,這哪里是明國人的詭計,這分明是上天賜予我大內氏的良機。”
大內盛見瞳孔微縮,示意他繼續說。
“足利幕府東征西討,早已外強中干,這次遠征朝鮮,更是將山名,赤松這些強藩的精銳拖入了泥潭。”
相良正雄緩緩道:“如今,他們被海上力量扼住咽喉,進退兩難,主戰,則國庫空虛,領地崩潰。”
“主和,則威信掃地,武家離心,無論他們怎么選,幕府的衰敗都已成定局。”
大內盛見手指輕輕敲擊著榻榻米,陷入沉思。
他大內家掌控著西國航運,實力雄厚。
對這場勞民傷財的戰爭本就陽奉陰違,送去的兵員和物資,也是缺斤短兩。
“先生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坐山觀虎斗。”
相良正雄一字一頓:“我們不僅要看,還要幫那只虎,把另一只虎咬得更狠一些。”
“主公,您想過沒有,這股能打擊幕府經濟命脈,又能徹底封鎖航線的勢力,到底是什么來頭?”
“我也在想,莫非是南邊的海賊大名?”
“不。”
相良正雄搖頭:“海賊逐利,做不出這種傷敵一千,自損八百的傾銷之事,這背后,必然有國家層面的力量在推動,而且,他們的目標很明確,就是足利幕府。”
大內盛見心中一動:“敵人的敵人……”
“正是!”
相良正雄眼中閃過精光。
“主公手握西國最強的船隊,如果能和這股勢力搭上線……哪怕只是達成默契,讓他們不對我大內家的貿易動手,此消彼長之下,不出五年,這天下,就該換個主人了!”
大內盛見端起茶碗,滾燙的茶水入喉。
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灼熱,只有一股野心,在胸中熊熊燃燒。
“傳令下去,送往京都的軍糧,再削減三成,告訴他們,我周防國也遭了災,鼠疫橫行!”
………
與此同時,此刻的江澈正在一間不見天日的密室里。
燭火點亮周圍的一切。
江澈正站在一幅巨大的櫻花國地圖前。
地圖上,用朱砂和墨筆,標注著密密麻麻的記號。
每一個記號,都代表著一座城市,一個港口,一個大名家族。
“大人,櫻花國內部,已經如您所料,亂了。”
“細川滿元主和,山名時熙主戰,兩派在幕府御前差點動手,足利義持被氣得二度吐血,如今已是威信大失。”
“各地大名,尤其是西國的大內氏,九州的島津氏,都以領內不穩為由,削減了對前線的補給,山名家的軍隊,已經開始出現逃兵。”
江澈聽著匯報,面無表情,只是伸出手,將代表有田的那個小旗,輕輕撥倒。
他轉身,從桌上拿起一只茶碗。
正是那只在櫻花國只賣八文錢的有田燒。
“干得不錯。”
這看似簡單的經濟戰,背后是暗衛司舊部以特戰軍的滲透、收買、竊取技術,建立海外生產基地,整合所有走私渠道的龐大工程。
朱棣要的是萬國來朝,而他江澈。
要的是萬國!
他看著地圖上那些互相牽制。
各懷鬼胎的大名家族,嘴角終于露出了冷意。
這些所謂的武家棟梁,不過是一群被欲望驅使的鬣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