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手托著香腮,另一只手拈著一枚白子,懸在空中,久久未落。
她的手指纖長白皙,堪稱完美。
但江澈的瞳孔卻微微縮緊。
在那執著棋子的右手虎口處,有一層極薄的繭。
不是握筆,不是撫琴,而是常年握持某種沉重兵器留下的痕跡。
而且,她的位置太巧了。
正對著他離開主廳的必經之路,不偏不倚,仿佛就是專門坐在那里等他的一樣。
女人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注視,緩緩轉過頭來。
四目相對。
她的眼神很靜,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潭,沒有情緒,沒有波瀾。
江澈心中警鈴大作,面上卻不敢有絲毫流露。
只是更加謙卑地躬了躬身,加快腳步,跟上下人匆匆離去。
直到厚重的府門在身后緩緩關上。
隔絕了那道幽靜的視線,江澈才輕輕呼出一口氣。
他回頭望了一眼那“郭府”的牌匾。
原本胸有成竹的臉上,第一次浮現出真正的凝重。
城西那片貨場,怕不只是一群地痞流氓那么簡單。
“東家,咱們真要按照那家伙說的做嗎?”
周悍現在已經完全適應了自己的身份,不過看到江澈真答應了下來,還是有些疑惑。
“放心吧,不會這么簡單的。”
江澈帶著周悍,穿過幾條僻靜小巷,閃身進了一家早已打烊的米鋪后院。
院內空無一人,唯有風吹過廊下燈籠。
片刻后,章武和于青二人出現在了這里。
“司主。”
江澈看著二人,吩咐道:“郭府里,有個女人。”
“動用所有人,我要知道她是誰。”
“是。”
章武沉聲應答,沒有任何遲疑。
“城西貨場。”
江澈轉向于青,“你去城西的貨廠那邊看看,里面的主事人背后肯定有人。”
“遵命。”
“去吧。”
兩人轉身離去。
江澈在院中站了片刻,那女人靜坐觀棋的畫面在他腦中揮之不去。
次日清晨,天還未亮透。
江澈便帶著周悍二人,騎馬出了城。
他們登上城外一處不起眼的山崗,從這里可以俯瞰整個城北的平原。
平原之上,一座巨大的軍營連綿數里,旌旗如林,帳篷如云。
“頭兒,這就是建文帝的兵?”
周悍看著那望不到頭的營盤,喉結滾動了一下,有些發干。
“王爺說有三十萬,不過看起來也沒有那么多吧!”
江澈沒有說話,只是靜靜的掃視著下面的軍營。
他看的不是人頭,而是那些升起的炊煙。
一縷炊煙,大致對應一什之兵。
“三十萬?”
“他恨不得說自己有三百萬。”
“這營盤看似龐大,實則外緊內松,炊煙疏密不均,說明各部協調不暢,甚至可能是臨時拼湊的雜牌軍。”
“把駐扎在最外圍的營區去掉,那些都是疑兵。”
“再去掉中軍旁邊那些過于整齊,連車轍印都很少的營帳。”
“真正能打的,不會超過十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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