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澈聞,臉上的恭敬笑容不僅未減,反而更添了幾分真誠。
“郭老爺說的是!這水深,晚輩一介浮萍,豈敢獨闖?”
“正因如此,才更要尋一艘能遮風擋雨的大船庇護。”
“實不相瞞,晚輩正是聽聞郭老爺您,才是這真定府真正的定海神針,這才斗膽前來,想在您這艘大船上,求一個安身立命的艙位。”
郭淮眼中的審視之色稍緩,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。
這小子,會說話。
但光會說話,可換不來真金白銀。
江澈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,話鋒再轉,拋出了自己的籌碼。
“晚輩也知,空口白牙,難取信任。”
“我聽聞郭老爺手中有一批上好的北地山貨銷路一直不甚理想?”
郭淮敲擊的動作停了。
這件事,是他近兩年的心病。
那批貨價值不菲,砸在手里,每日都是損失。
可南邊的商人奸猾無比,聯手壓價,讓他進退兩難。
“晚輩在江南,尚有些人脈和幾條自家的商路。”
江澈的語氣依舊謙卑,內容卻字字千金。
“若郭老爺信得過,晚輩愿以此為投名狀,替老爺將這批貨銷往江南。”
“所得利潤,晚輩分文不取,全當是孝敬老爺的茶水錢!”
“只求老爺日后能允晚輩在真定府,安穩行商。”
分文不取!
郭淮的身體徹底坐直了。
“好!有你這句話,郭某便信你一次!”
他站起身,走到江澈面前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不過,想在真定府站穩腳跟,光有錢和渠道還不夠,還得有拳頭。”
郭淮笑容一收,臉上帶著一絲考校的意味。
“城西有片貨場,前幾任想盤下那里的,不是斷了手腳,就是莫名其妙失了蹤。”
“郭某給你半個月的時間。”
“你若能將那塊地盤清理干凈,建起你的貨運站,讓它安安生生地開始運貨。”
“你說的銷路之事,咱們再細談。”
“當然,這真定府的生意,從此便有你一份!”
江澈心中冷笑。
一群地痞流氓而已。
他暗衛司的人出手,一天之內就能讓那地方比皇宮還干凈。
“多謝郭老爺栽培!晚輩定不負所托!”
郭淮再沒多,揮手示意下人送客。
有些事,說得再好聽,不如做得漂亮。
江澈起身告辭,姿態恭敬,仿佛真是個來投奔碼頭的晚輩。
可當他被下人引著穿過月洞門,來到前院時,腳步卻不自覺地慢了半拍。
庭院中的涼亭里,坐著一個女人。
只是一個側影,便足以讓人心神搖曳。
她身著一襲素白長裙,烏黑的發髻上只斜插著一支簡單的碧玉簪,卻比滿頭珠翠更顯風華。
那是一種沉靜到骨子里的美,像煙雨江南的水墨畫,能將人的魂魄都勾進去。
江澈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,便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驚艷。
隨即迅速垂下眼簾,扮演著一個驟見天人而不敢褻瀆的本分商人。
可在他低頭的瞬間。
本能早已將一切細節盡數納入腦中。
這女人是誰?
郭淮的妻女?
郭淮滿身匪氣,養不出這般氣質的家人。
那是他重金買來的禁臠?
女人的坐姿看似隨意,脊背卻挺得筆直,那是一種刻入骨髓的儀態,絕非尋常人家所有。
她正專注地看著石桌上的一局殘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