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頭眾目睽睽之下,佛郎機王國的君主,必須像一個戰敗的酋長一樣,登上征服者的戰艦,去接受自己的命運。
這是極致的羞辱,但若昂二世別無選擇。
如果自己不去,下一輪咆哮的,就將是里斯本的城墻和王宮。
在無數道復雜目光注視下。
若昂二世脫下了他那沾滿灰塵的戰袍,換上了一身象征著王權的華貴禮服。
他挺直了佝僂下去的背脊,想要維持住作為一名國王最后的尊嚴。
當小艇靠近那艘名為破浪號的鋼鐵巨艦時。
若昂二世才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它的恐怖。
從下面看,這簡直就是一個鋼鐵鑄就的城墻。
船身兩側一門門黑洞洞的炮口,就是擊敗他的艦隊的武器。
很快,若昂二世被帶上了甲板。
甲板上,站著兩排身穿黑色軍服,手持奇特火槍的士兵。
甲板中央,一個身穿玄色王袍的東方人,正背對著他,憑欄眺望著遠方的里斯本城。
“國王陛下,你的艦隊為你贏得了登上我這艘船的資格,只可惜,是用一種自取滅亡的方式。”
若昂二世的臉頰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。
這句平淡的話,像一把鹽撒進了他鮮血淋漓的傷口。
他抬起頭,第一次看清了江澈的臉。
那是一張遠比他想象中要年輕的面孔,俊朗。
“你到底是誰?”
若昂二世的聲音沙啞干澀。
“我?”
“我是來為這個時代,制定新規矩的人。”
他沒有給若昂二世任何開口的機會,只是輕輕一揮手。
身旁的書記官立刻上前,將一份早已擬好的文件,鋪在了一張臨時擺放的桌案上。
《里斯本條約》。
上面的每一個字,都像是刻刀,深深剜在若昂二世的心上。
第一,永久割讓果阿、馬六甲,以及在東方設立的所有據點和貿易站。
第二,向大明賠償黃金一百萬兩,白銀三百萬兩。
第三,開放所有港口,給予大明艦隊自由停泊,補給的權利,并給予大明商人等同于本國商人的貿易特權。
佛郎機國王必須在此刻,此地,代表他的王國,簽署這份條約。
“你這是要吸干佛郎機的血!”
若昂二世失聲叫道。
可江澈卻毫不在意,反而有些譏諷的開口。
“血?不,我只是拿回本就屬于東方的東西,順便收一點利息,你們在東方燒殺劫掠的時候,可曾想過那些被你們吸干血液的人?”
“簽下它,你的王位還能保住,里斯本也能免于化為焦土,拒絕,你腳下這片海,就是你和你王國的墳墓。”
話音落下,周圍的士兵整齊劃一地舉起了手中的步槍。
黑洞洞的槍口,對準了若昂二世和他僅有的幾名隨從。
若昂二世的額頭,冷汗如瀑而下。
他看著那份條約,又看了看江澈那雙不帶絲毫感情的眼睛。
這一刻,他所有的尊嚴和勇氣,都在那鋼鐵般的意志面前,徹底粉碎。
他拿起那支鵝毛筆,簽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最后一個字母落下,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,整個人癱軟在了椅子上。
里斯本城頭,所有佛郎機臣民,都通過望遠鏡,看到了這屈辱的一幕。
他們的國王,在異教徒的鋼鐵戰艦上,低下了高貴的頭顱。